秦刚自以为这辈子做过的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任何时候想起来，都会觉得神清气爽，傲然与众人之上。
唯独三年前这件事，做得偷偷摸摸，不敢再人前说起也就算了，还替马进这个贱人养了老婆孩子，自然感到憋屈。
特别是街上传言，十五年前和他一夜风流的人，根本不是不到及笄之年的柳娘，而是不惑之年的王婆子。
就连把柳娘几个接来京城之后，他在柳娘院子里留宿，睡觉时候伺候他的，也一直是王婆子。
自始至终，柳娘都没有让他动过。
怪不得每次留宿在柳娘那边，柳娘都会吹灭灯，一声不吭，说是怕宝妞听到了尴尬。
哪里是怕宝妞尴尬，完全是怕王婆子漏了陷。
这令他非常尴尬和憋屈至极。
想他秦刚聪明一世，连沈思达那样的当朝国公都被他骗了，却被王婆子耍得团团转。
他绝对不以为当初只有十几岁的柳娘，能有瞒天过海的本领，这一切，自然都是王婆子一手策划算计的。
亏他对宝妞比对宓儿还要上心，甚至这三年一直在教授宝妞琴棋书画，还觉得十个宓儿也比不上宝妞的一根手指头。
当时还觉得朱婉仪生的所有的孩子，都继承了朱婉仪的蠢笨和嚣张，只有柳娘生的宝妞像他。
聪慧，大气，将来堪当大任。
却原来宝妞从头到尾都是马进的女儿，和他秦刚没一根毛的关系。
这是他一生的耻辱，不能被人提起的窝心事。
眼前这个朱氏，非要拿这件事出来说，纯粹是在他的心尖上插刀子，故意踩他的猫尾巴。
“贱人！你找打是吧？”
以前秦刚并没有打女人的习惯，自从上次和秦氏交手，被秦氏压制之后，就想着什么时候找补回来，不然总感觉被秦夫人压了一头。
这些天下来，并没有找到开打的理由，秦刚才一直没发做。
今天秦夫人终于触碰了他的底线，秦刚觉得火候正好，并且观察过了，秦氏的身前身后并无擀面杖。
他就不信了，他连一个女人都干不过。
秦氏闻言，愣了愣，仰天大笑：“哈哈哈……秦刚！”
她一脚踩在圈椅上，一手指着秦刚的鼻子：“上阵杀敌，我朱婉仪可能不是敌人的对手，但对付你个软蛋，老娘还是有自信的。”
她拍着胸脯说道：“秦刚，老娘让你一个后腰，若是你赢了，老娘给你跪下舔脚丫子。若是你输了，从今之后见到老娘站在墙角，别来老娘面前张狂！”
说着，勾勾手指头，道：“来吧秦刚，放马过来。”
秦刚差点气结。
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在衙门受气憋屈也就算了。
在府上和女人打架，要被女人让后腰？
这若是传出去了，他秦刚的脸，还要不要了？
不，他在娶了这女人的时候，已经把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了。
确定了秦夫人的身前身后并无擀面杖，秦刚支棱起来，一步到了秦夫人面前：“你个疯婆子，敢在老子的面前张扬，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后面准备说，上次让着你才让你占了上风，你真当老子是泥捏的纸糊的？
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举起的巴掌也还没落在秦氏的脸上，就被秦氏兜头盖脸浇了一盆汤菜。
放在桌子上的一盆汤菜，里面虽然没有鸡蛋和肉，贵在做得实惠，而且热气腾腾，即便放在桌子上半晌了，还冒着热气。
秦刚感觉到热腾腾的菜肴堆在头顶，热汤顺着额头鼻梁往下滴。
秦刚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感觉今天的汤菜烧得很到位，最起码汤汁里面的味道，不是以往的那种。
秦夫人紧接着把一盘麻辣豆腐扣在秦刚的脸上。
顿时，秦刚感觉眼睛鼻子都像是麻辣串上等着被撒上孜然出锅的烤串。
本能地伸出手，摸了一把，刚要开口怒骂，秦夫人那边的白萝卜烧大葱到了。
秦刚全盘照收，感觉桌子上的菜肴都堆在他的头顶和脸上。
秦夫人嘴里也没闲着，一边可劲给秦刚头顶上送菜肴，一边骂道：“敢来老娘的面前嚣张，这辈子还轮不到你。”
“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个小瘪三，不就是仗着下三烂的手段得了一个六品芝麻官的位置，沈思达若是知道你的目的，你说沈思达会不会活剥了你的皮？”
秦刚连忙后退几步，离开秦夫人的三尺之内，暂时躲过那些菜肴兜头盖脸而来，怒道：“你个疯婆子，不要命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不只是拿桌上的饭菜出气，还要把沈思达扯进来。
沈思达饶不了我，你能得到什么？”
当年他接近沈思达，算计沈思达，让沈思达不只是把女儿嫁给他儿子，还让沈思达甘心情愿拿出人脉，给他弄到京城。
想起这件事，秦刚就觉得挺有成就感。
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沈国公忽悠得甘心情愿嫁女儿的。
这还只是开始，在他的计算中，最终目标是沈国公所有的财产。
这若是让沈思达知道了，别说拿到沈家的财产，他真的需要仔细身上的皮了。
此时，秦夫人胸中的恶气撒了出来，不管秦刚是来真的还是开玩笑，她都压制了秦刚，感觉畅快不少。
这才想起来，沈思达若是得知他们一家人都在算计沈家，被针对的不只是秦刚，她恐怕也会被沈思达撕碎。
思及此，秦夫人默默放下手上的那盘青菜烧豆腐。
“当初都是受了容疏影的蛊惑，不然的话，我们怎么能想出那些下三烂的招数？”秦夫人一屁股坐在圈椅上，自言自语。
秦刚摸了一把脸上的菜汁，忌惮秦夫人的淫威，决口不提两人干架的事（当然，只是单方面被朱婉仪收拾了。）
探头说道：“我们只知道容疏影自幼聪慧，五六岁的女娃子，就能剖尸破案，是上天送给我们的奇遇，谁知道走到现在，居然能落地……”
唉。
想当初他在边城的时候，天高皇帝远，他是边城的父母官，且因边城地处两国交界，时不时会遇到战争，朝廷对边城格外体恤，就连赋税都减免一多半。
他在边城带领百姓建设家园，劝课农桑，百姓何等地爱戴于他，把他当成是青天大老爷，他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思及此，叹口气道：“若是不来京城，还留在边城就好了。”
秦夫人啪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厉声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来京城怎么娶沈栖月？不娶沈栖月，怎么拿到沈家的银子？”
“打今起，都他娘的给老娘支棱起来，我们一起算计沈栖月手上的银子。”
屏风后面传来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紧接着，老夫人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