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
大长公主眉梢微蹙,眼底却漾开缕期许,“你当真有对策?”
若能叫陛下康健如初,别说五日,五月、五年也甘愿等着!
瞧出她的心思,苏欢摇头,如泼冷水:“陛下病势太重,回天乏术,臣女只能尽力调理。”
大长公主眸中微光黯了黯,喟叹:“果然……”
这事本就在她预料里。
要是病好治,离陀哪会拖这么多年?只是她心底早把欢丫头当作“无所不能”的化身,才抱了这么大期望。
若连她都没辙……怕真要听天由命了。
大长公主到底是见过风浪的,转瞬便收拾情绪,重整精神:“无妨,你肯伸手相帮,能叫他少受些磨折,便好。”
苏欢望她,轻轻颔首:“臣女必倾尽全力。”
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大长公主与姬帝的情分,委实不同寻常。
苏欢瞧得明白,她是真挂心姬帝。
想来也是因此,朝中臣员才对尚仪府嫡长公主格外敬重。
忽想起白日孟秉元那难看脸色,苏欢眸光微漾,思绪翻涌。
她缓声道:“陛下虽已清醒,却需静心调养,往后一段时日,怕要多劳烦大长公主了。”
大长公主浑不在意:“这有何难?放心,本宫已传令,往后奏折都送内阁,同本宫共议批复。”
这般动荡时,也唯有她,能镇住朝局。
“对了,”大长公主忽然想起,“滕州的事,我打算让刈儿去查,你觉得怎么样?”
苏欢微怔:“世子?”
“正是!”大长公主细细打量她神色,生怕漏过一丝波澜,“他先前查沈墨案,办得极好,滕州交他,断不会差!”
苏欢倒不忧心这个,只是……
“这般安排,会不会委屈了世子?”苏欢迟疑开口。
朝中正乱,此时派魏刈去滕州那等偏壤,似有些……
大长公主听了反倒暗喜,忙追问:“你果真这么想?”
苏欢坦然点头:“滕州比不上夔州,世子去了,不光得辛苦奔波,才能怕是也没法好好施展……”
“不不!半点不委屈!”
大长公主笑着打断她:“滕州是你爹的老家,你又差点在那遇刺,不能不当回事。”
苏欢听着这话有点怪,没来得及细琢磨,就听大长公主又说:“而且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滕州知县是孟秉元的门生。虽官职不高,这些年仗着这层关系,在外招摇得很。”
外人哪晓得他与孟家究竟情分如何?可谨慎些的,多少会给几分颜面。
若换个没身份背景的去查,肯定会被处处拦着。
所以,魏刈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欢自然懂其中关窍,便不再问。
岂料大长公主不肯罢休,轻咳一声:“你可愿同往滕州?”
苏欢罕有地错愕,抬手指着自己:“臣女?”
“正是!”
大长公主眼含期许,“你对滕州最熟,同他一道,如虎添翼!查案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欢:“……”
苏芙芙听得这话,终于放下筷子,抬眸望向自家姐姐。
大长公主瞧苏欢似有犹豫,又补道:“本宫也只是提议,毕竟此去,少不得折腾些时日。”
苏欢颔首:“臣女倒无妨,可陛下病着,怕离不得人……”
大长公主一拍手,恍若梦醒:“哎哟!瞧本宫,竟把这茬忘了!”
苏欢:“……”
合着您有了外孙,就把亲弟弟抛到九霄云外了?
大长公主也觉尴尬。
她那点小心思,本是想给外孙创造些相处机会,助力一二,谁知竟把弟弟抛诸脑后。
先前她也没料到,欢丫头只诊脉一回就看出弟弟有心病,还称有法子调养。
这样一来,欢丫头肯定得留在帝京了。
“那……哎,暂且作罢吧!”大长公主暗叹口气,满是可惜。
苏欢劝道:“您放宽心,世子聪明绝顶,就算没人帮衬,也能把事情办妥。”
这话虽是实情,可大长公主仍难释怀。
她幽幽瞥苏欢一眼。
自家外孙的心思,她看得通透,可欢丫头……究竟作何想?
欢丫头的出身样貌本就是顶好的,何况苏崇漓的冤屈已洗清,如今想求娶她的王孙公子,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先前众人顾忌苏崇漓触怒皇上被贬,对她多有犹豫;
现在时势不同了……
更要紧的是,她看欢丫头那样子,竟没半分想嫁人的心思……
想到这儿,大长公主放缓了语气:“那……回头你跟他好好说说滕州的事吧。”
苏欢唇畔噙笑,颔首:“您放心,臣女本就有此打算。世子仗义相助,臣女心怀感念。”
话说得从容稳妥,挑不出半分错处。
大长公主见状,也只能暗里琢磨:留在京城也好,哪家小子动了心思,她也能早一步知道。
苏芙芙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了然,又欢欢喜喜低头用饭。
———滕州远得很呢!路途奔波还得查案,姐姐真要去了,哪能顾得上她?
……
苏欢带苏芙芙回府时,天色已彻底黑透。
穿过庭院进了屋,苏欢点上灯烛,又朝窗外瞥了眼。
夜风似有似无拂过。
苏欢挑了挑眉。
袖口被轻轻一拽,她低头,见苏芙芙睁着乌亮的眼睛,也往那边瞧。
———姐姐,外面有人!
苏欢忍俊不禁,轻捏一把苏芙芙软嫩脸颊:“机灵鬼。”
这般细微动静,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
苏芙芙年纪虽小,在这方面却比常人敏锐许多。
“早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