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鞒压根没把这些琐事放在眼里,此刻满心都是烦忧。
“三弟至今未归,天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他额角隐有青筋跳动,语气里藏着焦躁。
孟贵妃敛了笑意,眸光沉静地瞥他一眼。
姬溱溱察言观色,忙欠身道:“母妃,皇兄,儿臣再去外间打探打探。若三哥回来了,咱们也好第一时间知晓。”
孟贵妃轻点臻首,姬溱溱便起身退下。待她身影消失,孟贵妃面上笑意彻底消散,目光灼灼锁住姬鞒。
“鞒儿,你实话与母妃说,今日这事……可是你动的手?”
姬鞒瞬时恼了,提高嗓音:“母妃!父皇疑心儿臣也就罢了,您竟也信不过儿子?今日那般场合,儿臣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干不出这等蠢事!”
孟贵妃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定,连拍心口:“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你才刚解了禁足,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盯得紧!若被人抓了把柄,此前心血可就全白费了!”
她为救姬鞒脱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断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纰漏。
可转瞬,她又蹙眉沉吟:“既不是你,那会是谁?”
姬鞒烦的正是这点,梗着脖子道:“儿臣怎知!兴许是姬修先前得罪了什么人,遭人报复也未可知,谁能说得准?”
他才不在乎刺客从哪来,只急得火烧眉毛———这黑锅眼瞅着就要扣他头上!
“这事若查不清,父皇铁定认定是儿臣所为!”想起回宫时,姬帝那道威严中透着审视的目光,姬鞒后脊一阵发寒。
他虽瞧姬修不顺眼,可有的是法子拿捏,犯得着用这等凶险手段?
孟贵妃也琢磨不透,末了只能叹:“罢了,且看事态发展吧。不是你做的,难不成还能赖你头上?”
……
苏欢领着一行人往城郊密林深处去。
林深叶密,地上积着厚厚一层腐叶。苏欢骑马穿行其间,竟如履平地。
钦敏郡主跟在旁侧,越看越惊。
平素瞧着温润恬然、带些慵懒气韵的苏欢,竟有这等本事!她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钦敏郡主按捺不住,凑近悄声问:“欢欢,景逸和景熙的骑术箭法……莫不是你教的?”
苏欢侧首笑答:“不是我,是我家兄长教的。这事梵哥哥也知晓。”
突被点名的顾梵,正沉浸在惊佩中,闻声猛地回神,目光从苏欢带笑的面庞上扫过,轻轻颔首:“……是。”
这事做不得假,从前苏景逸和苏景熙,的确总追着苏景染跑。
只是他没料到,三年过去,兄弟俩尤其是苏景熙———在骑射上的进步,竟这般惊人。
钦敏郡主感慨:“那你学得也极好了!”
苏欢没再接话,目光扫过四周,轻扯缰绳,驱马转向另一处:“往这边走。”
钦敏郡主看得惊奇:“你当真知道他们去了哪?”
林子里树木遮天,方向难辨,苏欢是怎么断定路线的?
苏欢道:“咱们从他们进林的位置出发,走的同一条路。你看这些树叶树干,有被人碰过的痕迹,该是他们留下的。”
钦敏郡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些新折的树枝。
“你连这都能瞧出来……”钦敏郡主眸中浮起钦佩。
这般细致的观察力,寻常人哪有?
苏欢在林子里如鱼得水,一切都瞧得通透。
她自然不会说,除了这些,还和苏景逸、苏景熙约好,但凡经过此类地方,都要留些隐秘记号。
这般即便走散,也能凭线索寻到彼此。
苏欢继续前行。
时间慢慢流逝,除了偶尔蹿出的野兔,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林子也太大了。”
钦敏郡主额上沁出薄汗,眉头渐拧,“都走到山林深处了,他们竟能深入到这地步?”
顾梵沉吟:“或许是追猎时碰到了心仪的猎物,才一路追到此处。”
“应当是。”
苏欢忽的开口,盯着前方地面瞧了眼,翻身下马。
钦敏郡主一愣:“苏欢?”
苏欢上前几步,俯身观察片刻,又捻起片碎叶,凑到鼻尖轻嗅。
“这里有血迹,该是豹血。”
钦敏郡主这才瞧见,那片树叶上沾着些残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只是……
苏欢竟能闻出是豹血?
思及苏欢常年与药材打交道,对各类气味极敏锐,钦敏郡主便觉这也合理。
苏欢环顾四周,神色微凝。
从血迹看,该是头幼豹。
苏景熙他们射中后,豹却逃了,或许正因如此,才继续往林深处去。
苏欢重新上马,朝左前方指了指:“往那边走。”
钦敏郡主脸色骤变:“欢欢,那边去不得!”
苏欢回头:“为何?”
钦敏郡主皱眉解释:“那边是兽圈,圈着许多新送进来的野兽。这些畜生野性未驯,总得调教些时日才敢放出来。”
这会子过去,简直是把自己往险地送!
苏欢明白过来,心猛地一沉。
“我必须去。”
她已然断定,苏景逸和苏景熙定是出事了!
苏景熙性子冲动,遇着这事十有八九会追;苏景逸却不同,向来谨慎,即便不知那边是兽圈,也会再三思量。
何况同行的多是世家子弟,怎会不提兽圈的凶险?
苏景逸没理由由着苏景熙冒险,十有八九是出了意外,才会———
“我同你一道去。”
顾梵驱马上前,语气平和,神色坚定。
钦敏郡主立刻道:“好!咱们一道去!一个兽圈罢了,本郡主还能怕了不成!”
苏欢重新上马。
行出约莫一刻钟,她瞳孔骤缩———
正前方,一个少年浑身是血,直直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