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论事。
申椒这回说的是真有道理。
薛顺嘴上不听,心里还是认同的。
当初父亲母亲和他提起这些时,也说过,叫他不要过于痴迷于此道。
说有这种能力绝非幸事。
可薛顺已经有了,他修炼的天分只是平常,但这种能力却能叫他拥有力量,他怎么可能放弃。
空怀宝山却不加以利用,那宝山跟废铜烂铁有什么区别。
洛闻笛和薛无量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好在薛顺的本性不坏,也不会把这种能力用在歪门邪道上,更不会为了提升能力,乱来。
明面上,他们是放心了,可暗地里,还是在薛顺身边安了不少眼睛。
连申椒的事,他们都知道。
虽然没逼着薛顺处置申椒,却也施加了些压力,叫他尽快做出决断。
要么杀了,要么放了,总关着算什么事儿。
扯远了,总之,就算是申椒不说,薛顺也看得出,父亲母亲对他隐瞒了些什么。
可他们不说,薛顺还能硬把他们的嘴撬开不成,那是不想活了。
如今的通财山庄,可不如以往太平,父亲母亲的脾气也更加暴躁了……
薛顺说:“这些用不着你操心,你若是真的闲,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把自己的能力控制自如。”
申椒虚心求教:“怎么能?还请公子指点。”
“不知道,”薛顺说,“能力不同,控制方法也不同,马三太爷只要离马远点儿就听不到声音了,我可以把老鼠收起来,或是号令它们,靠威压使其闭嘴,你……”
薛顺多少还是有点儿心疼她的:“花草树木无处不在,你躲不开,或者你可以试着跟它们聊聊?”
“聊聊没用。”申椒小时候可没少聊。
可她劝得住这个,说不动那个,说动了那个,拦不住这个。
那么多张嘴,它们又没脑子,就算申椒一把火将它们全部烧掉,它们也会在烈火中说个不停,哀嚎不断,过一阵子再看,又有新的草冒出来,长得还更好了,从发芽就开始叭叭叭。
申椒每天都好像被一群会说人话的鸭子包围着。
不过她也习惯了。
不想听就用灵力封住耳朵,如今灵力也没得用,她就听着呗。
反正她一直以为这是种病。
谁能想到,它居然是一种能力。
申椒:“公子为何不早说……”
她多少有点埋怨。
薛顺:“我该你的?”
如果忍得住,薛顺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哪里会告诉她这些。
再说了,薛顺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申椒又没跟他说过,谁知道她会拿这当疯病。
说起来,薛顺还奇怪呢:“就算是你一时接受不了,把这当成疯病,可日日都能听见这些,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
只要申椒去接触一下那些植物就知道,她为什么不去?
申椒:“我不想让自己疯的太厉害嘛。”
而且她是真的信了昌哥儿的话,以为越接触,越不好。
而且她因为那些跟寻常人不同的地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连爹娘都抛弃了她,她自然想要远离,想要做个正常人。
这事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不想。
申椒回想起,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她。
她若是真的早早发觉了这种能力,一时不慎,恐怕……连那几年的自由也不会有。
“公子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有了本事,逃出去嘛?”
“你只管逃,我相信这世上有许多人会对这种能力感兴趣。”
薛顺也会威胁人了,真是没劲。
申椒没再理他,站在窗前看向地里的菜,绿油油一片,还是很吵。
她也没有跟那些菜说话。
直到晚上,夜深人静,菜都睡了,她在床上才问了一句:“老鼠每天在说什么?”
“找吃的,找公鼠,找母鼠,下崽,躲着点人,想吃肉,想吃饭,想吃蛇,讨厌耗子药,”薛顺躺在她旁边缓缓道,“它们什么都说,跟人差不多,不过,比人简单些,有些老鼠够聪明,还会骗人,故意说些假话。”
“公子被骗过嘛?”申椒问他。
“嗯,”薛顺说,“有次在地下,一只老鼠故意引我去陷阱处,等我掉下去,它就跑了。”
“后来呢?”
“那就是个坑,后来我爬上来了。”
“我说那老鼠,公子没去抓它?”
“没那么小心眼。”
申椒怀疑薛顺刚刚是骂了她一句,不满的翻了个身,趴在那里,偏着头说,
“这如何是小心眼?它可是想害人。”
“是我先抓它带路的,它害我不是情理之中嘛。”
薛顺是个讲理的人,如果申椒当初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她要走,如今他也不会这样。
“睡吧,”薛顺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不早了。”
申椒没想早起,她懒得演下去了,所以这会儿也不在乎睡多睡少,正好奇呢:“那公子要如何号令它们,不怕聪明的阳奉阴违?”
“那不一样,”薛顺看她真是不困,强打精神道,“你掌控了那种力量就知道了,就像签订契约一样,给它们打上烙印,就可以操控,只是能操控多久,要看你的力量有多少。”
“公子如今可是能运用自如了?”
“哪有那么容易……”薛顺沉默了一下,“如果你可以忍受,不用这力量也好,虽说后面失控的时候会越来越少,可这种能力会改变你的性情。”
薛顺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
申椒不以为然:“人都会变的,未必就是它的缘故吧?”
薛顺变了,难道不是因为经历的多了?
“那不一样……”薛顺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不会放弃的,“你会明白的,但愿你不会后悔。”
申椒有什么可悔的。
曾经她那么努力的修炼,积攒灵力,却因为蛊虫,只能把灵力用在伺候人和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头。
一辈子都不能变成一个厉害到足以左右自己命运的人。
真说起,拜入回生谷,才是她该悔的事。
这个,不会。
她都坏成这样了,性情还能往哪里变?
看薛顺也知道,无非是坏许多和坏许多许多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