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忠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他在城郊那处秘密酒肆里藏下的账本！记录了他多年来倒卖物资的详细流水！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小桂子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冷笑一声。
“这上面可是清清楚楚记录了你与北蛮商人勾结，倒卖铁器、粮草、布匹的罪证！每一笔交易的时间、数量、接头人，都记得明明白白！”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周显忠的脸色煞白。
铁证如山，再抵赖已是无用，但只要二皇子和李大人还在，只要他们不倒下，自己就还有活路！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
“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粮草是我换的！北蛮商人也是我联系的！刺杀公主的死士更是我派去的！这些事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我就是贪财！想多捞一点钱！”
他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周显忠将所有罪责揽下的消息，在当夜便传了出去。
泄露消息的，正是小桂子身边那个看着机灵的小太监。
他在与相熟的侍卫闲聊时，无意间将审讯内容当做谈资说了出去，却不知听者有心。
消息几经辗转，很快便送到了宋德的耳中。
宋德得知周显忠如此识时务，心中稍定。
但他不敢怠慢，立刻修书一封，将此间详情用飞鸽传书火速送往京城二皇子府。
做完这一切，宋德一刻也不敢耽搁，带着随从赶往行辕。
他必须亲自去见周显忠一面，确保事情万无一失。
行辕门口戒备森严。
宋德停在了门前，他理了理略显褶皱的官袍，上前一步。
“本官乃御史大夫宋德，奉旨查案，要提见户部侍郎周显忠。”
守门的钦差卫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拱手。
“宋大人，桂公公有令，周显忠乃是重犯，任何人不得探视。”
宋德的脸色一沉。
“本官乃是陛下亲命的钦差，负责调查此案，见一个疑犯，难道还要他小小的太监批准不成？”
“请宋大人稍等片刻，容小的去通报。”
卫士转身匆匆跑进行辕。
宋德冷哼一声，背着手，面色不虞。
不多时，小桂子快步走了出来，对着宋德略一拱手。
“宋大人，周显忠乃是陛下钦点的要犯，干系重大，还请宋大人见谅。”
宋德眯起眼睛。
“桂公公，你这是要违抗圣命吗？本官身为钦差，提见周显忠是职责所在！”
“奴才不敢违抗圣命，只是我职责所在，必须确保人犯的安全。宋大人若有公务上的疑虑，待回京之后，自有三法司审问。”
两人各执一词，气氛僵持不下。
“让他进去吧。”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赵毅由一名侍卫搀扶着，从里面慢慢走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胸前的伤处又渗出些血迹，脚步也有些虚浮。
“宋大人既是父皇钦点的钦差，自然有权探视疑犯。桂公公，放行吧。”
小桂子微微一愣。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赵毅已经发话，他不好再坚持，侧身让开了道路。
宋德得意地对着赵毅拱了拱手。
“多谢三皇子体谅。”
他不再看小桂子，带着随从走进了行辕，朝着关押周显忠的偏房而去。
小桂子走到赵毅身边，低声询问。
“殿下，您这是……”
赵毅摆了摆手，搀扶他的侍卫立刻退下，他站直了身体，望着宋德离去的方向。
放宋德进去自然有他的道理，鱼饵已经撒下，总要让鱼儿有机会咬钩。
“桂公公，你觉得单凭周显忠一个人，担得起这么大的罪名吗？”
小桂子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赵毅轻轻咳嗽一声，仿佛牵动了伤口，微微蹙眉。
“放心吧，本皇子心中有数。”
偏房内。
周显忠焦躁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当他抬头，看到进来的是宋德时，眼中先是闪过希望，随即又黯淡下去。
宋德挥退了随从，走到周显忠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周大人，你做得很好。你将换粮和勾结北蛮之事一力承担下来，二皇子和李大人都会记着你的功劳。只要你咬死了不松口，将来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显忠浑浊的眼中终于透出些光亮，他对着宋德感激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
宋德从袖中取出本书册。
“这里条件简陋，想必周大人也颇为无聊，这是一本闲书，送与你解解闷。”
“慢着！”
房门被推开，小桂子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
他一把夺过宋德手中的书册，从头到尾，一页一页仔细翻看，连封面和封底的夹层都不放过。
书册很普通，就是市面上常见的话本，并无任何夹带、标记或是异常之处。
宋德看到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嘴角勾起嘲讽。
“桂公公，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本给周大人打发时间的闲书罢了，莫非公公以为，本官会在这书里藏匿刀枪剑戟不成？”
“还是说，公公觉得本官会蠢到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
小桂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难看。
他冷哼一声，将书册扔还给周显忠，警告地瞪他一眼。
“老实待着！别动什么歪心思！”
宋德不再理会他，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院中，经过赵毅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他对着赵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带着几分得意，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随后，他便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赵毅看着宋德离去的背影，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心中升起警惕。
夜里，行辕内十分寂静，两个卫士在偏房的门口打瞌睡。
“哐当！”
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守在门外的卫士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示意同伴进去看看。
卫士推开房门，借着走廊的灯火向内张望。
下一刻，他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赵毅在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披衣而起。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呼喊。
“殿下！周显忠死了！”
赵毅眼神一凛，快步朝着偏房走去。
偏房门口围满了人，看到赵毅自动散开出条道。
小桂子站在屋里，脸色铁青。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杏仁味。
周显忠趴在地上，身体变得僵硬，面色发黑，嘴唇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