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啊……”李依桐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剧本一角，上午拍摄时林霄那个眼神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感觉他很特别，演技很好，人也……说不上来，挺有个性的。”
“绝对特别！”小王压低声音，兴奋得眼睛发亮，“昨天他硬是把陆鸣拖去吃大排档了！陆鸣谁啊？偶像包袱比城墙还厚！结果回来的时候，衣服上蹭得全是油点子，但那脸笑得跟中了彩票似的，一个劲儿说‘值了’！”
“不会吧？”李依桐瞪大眼睛，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差点笑出声，“陆鸣去吃大排档？穿着他那身行头坐在油腻腻的小板凳上？”这冲击力太强了。
“千真万确！”小王拍着胸脯，“而且我听说，林老师试戏的时候，就一个眼神，把包括张导在内的所有人都镇住了！张导那表情，啧啧，跟见了鬼才似的。”
李依桐若有所思，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角落。
那个男人正捧着剧本，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与他隔绝。
这个看似随性、甚至有些懒散的人，内里藏着的东西，恐怕比剧本复杂得多。
下午的拍摄没有林霄和李依桐的对手戏。
拍摄间隙，李依桐看着林霄一个人坐在那儿，周身像是有道无形的墙。
她几次想过去聊聊明天的戏，或者只是单纯打个招呼，但都被他那副“闲人免进”的气场给逼退了。
这家伙，好像对谁都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热情。
好不容易熬到收工。
“依桐，今天状态不错。”张导走过来，脸上是满意的笑容，“明天的戏很关键，对手戏多，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谢谢张导，我会的。”李依桐点点头，心里盘算着回去再把剧本琢磨几遍。
“依桐，”陆鸣恰到好处地出现，笑容标准得可以直接印在宣传海报上，“晚上有空吗？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环境和口味都很有格调。”
李依桐正想着怎么措辞婉拒，免得明天又传出什么捕风捉影的绯闻，角落里的林霄却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然后完全无视旁边的陆鸣，径直走到李依桐面前，语气随意得像是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收工。饿了吧？带你去个地方吃点东西，味道还行。”
这一下，不光李依桐，连她的小助理小雅都彻底懵了。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久，什么客套、什么周旋没见过？但这种招呼不打、直接“掳人”式邀约的，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啊？”李依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大脑有点短路，没反应过来。
陆鸣在一旁努力憋着笑，想起自己昨晚那段“难忘”的经历，对着李依桐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比划着：“去吧！有惊喜！绝对惊喜！”那表情，活脱脱一个怂恿朋友去冒险的损友。
张导和副导演交换了个眼神，都露出了然的笑容。林霄这不按套路出牌的风格，他们算是领教过了。就是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女主角，能不能适应林霄这种独特的“待客之道”。
“林老师，我们家依桐晚上还有点事……”小雅总算回过神，赶紧上前一步，试图拦住这匹看似要脱缰的野马。
开玩笑，让自家艺人跟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行事又如此随意的家伙单独出去吃饭？还是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万一被拍到点什么……她简直不敢想后果。
林霄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小雅的话，已经自顾自转身往外走，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声音从前面飘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没什么事比吃饭重要。走吧，再磨蹭就没位置了。”
李依桐看着他那潇洒，或者说我行我素的背影，心里的犹豫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了所有的顾虑和经纪人可能的咆哮。
在圈子里，对她毕恭毕敬、小心翼翼或者刻意讨好的人太多了，像林霄这样完全不把她当成需要特殊对待的女明星，甚至有点“目中无人”的家伙，反而让她觉得格外新鲜，甚至有点……刺激。
“等等我！”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抬脚跟了上去。
“依桐！”小雅在后面急得直跺脚，眼睁睁看着自家艺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人走了，赶紧抓起包包和外套，也小跑着追了上去，“等等我啊！林老师，您要去哪儿啊？”
林霄果然是熟门熟路，带着两人绕过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影视城主干道，拐进了几条光线昏暗、行人也稀少许多的小巷。左拐右绕，像是在走迷宫。
就在小雅快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要把她们拐去卖掉的时候，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一片喧嚣热闹、灯火通明的夜市猛地撞入眼帘。
这里的规模比昨天陆鸣“历险”的地方还要大，也更加嘈杂混乱。
各种小吃摊位肩并肩挤在一起，铁板烧的油滋滋作响，炸串在油锅里噼啪跳跃，烤肉的浓郁烟火气混合着孜然、辣椒和各种不知名香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人群摩肩接踵，老板的吆喝声、食客的谈笑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汇成一股浓烈、滚烫而鲜活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让习惯了精致和安静的李依桐和小雅都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这儿了。”林霄停下脚步，满意地环顾四周，脸上带着一种找到宝藏般的轻松，那神情，仿佛他此刻正站在某家顶级餐厅的门前。
李依桐站在夜市入口，彻底呆住了。
地面是油腻腻的，踩上去甚至有点黏脚；桌椅是花花绿绿的塑料材质，不少上面还残留着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由油烟、食物、汗水和廉价香水混合而成的复杂气味……这和她平时出入的那些环境优雅、服务周到的高档场所，简直是两个极端的世界。
“林老师，你……确定是这里？”李依桐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抗拒。她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脚跟差点踩到小雅。
小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简直有点发青。她死死抓住李依桐的手臂，声音又急又低，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依桐！我的姑奶奶！我们不能在这种地方吃饭！绝对不行！这要是被哪个狗仔拍到怎么办？明天头条绝对是‘当红女星李依桐沦落夜市，形象崩塌’！公司会活剐了我的！求你了，我们赶紧走吧！我带你去吃那家私房菜……”
林霄对周遭嘈杂的环境和小雅的连珠炮似的碎碎念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在拥挤的人群中灵活地穿梭，像条游鱼。
很快，他就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找到一张刚空出来的方桌，还眼疾手快地从旁边桌子“顺”了两个看起来稍微干净点的塑料凳过来，用袖子随意抹了两下，拍了拍凳面，示意她们坐下。那动作，流畅自然，熟练得让人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