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通电话，手机关机的，林九一下难以镇定，秋生文才肯定出事了。
学校只能改天再去，眼下还是徒弟的命重要。
林九顺着马路往上跑，这边车也不多，招手好久，好不容易路过一辆出租车又是客满，只能顺着路跑。
他不会使用手机网上叫车，此刻心急又懊悔，早知道跟他们学一学了。
走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总不能一路跑回去，况且还不知道秋生文才他们在哪里。
走到前面分岔口，路边有个小摊，摊上金灿灿一色的金黄，林九看了眼招牌：炸洋芋。
小摊支的有张小桌子，林九走近，本意想询问这老板娘会不会使用手机叫车，想请她帮忙。
摊子前停住后，老板娘比他先开口，手上麻利开了火，摊上的油锅立马滋滋出声。
老板娘方言很重，讲话笑嘻嘻的，语速又快，一连串讲完笑嘿嘿地看着他，等他回话。
林九懵了下，和她面面相觑两秒，说：“对不起，我不太听得懂。”
老板娘自己呵呵笑两声，用很大声的，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讲：“我嗦！你次什么？有洋芋片，洋芋粑粑，洋芋条条，洋芋坨坨，洋芋丝饼，炸洋芋，狼牙洋芋，烤洋芋！”
看他仍然发懵，老板娘怕他不懂，又补充说：“洋芋！就是辣个土豆！你晓得的吧？”
老板娘从摊子下面取出一个完整的没有削皮的土豆，放在摊上给他看。
林九会意，他只是听不懂方言又不是傻，况且她的摊子上已经有了很多炸好的薯条，这又不难看出来。
林九摇头说：“不是，我不吃东西，我想问你会不会用手机叫车，可不可以帮我一下？”
老板娘一愣，讲：“手机可以叫车？对着手机叫就可以了吗？”
“算了，麻烦你了。”
林九转身要走，打算找别人帮忙，老板娘又哎一声，叫他别走。
“次不次东西嘛，你次点我的东西，嗦不定我就会了嘞？”
林九一愣，理解她的意思，要消费嘛。
可是一看阴沉的天，就要天黑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林九想走，回头看见那老板娘站在摊子后面莫名其妙笑着，有些觉得不对劲。
这条马路人烟稀少，过往的车很少停留，即使她将摊子放在分岔口，依旧奇怪，根本没什么生意。
林九看一眼她的小摊，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什么人会把摊子推到这里来。
老板娘很健谈，一边给他炸土豆一边说：“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嘛，整个龙城，只有我家的炸洋芋最好次的！”
他走过去，把带来的书放在桌上，在桌子边坐下：“你随便弄点吃的就行。”
老板娘答应：“那就每样都弄点！”
坐下后才注意到老板娘那句话里的“龙城”二字，林九有些疑惑，问：“龙城是哪里？你是龙城人？”
“我才不是，我是外地人，龙城不就是你们淮楼嘛。”
“淮楼为什么叫龙城？”
“耶？你一个本地人问我？”
林九虚心请教：“我不太了解。”
老板娘捞出糊的土豆片，又放进去土豆饼，慢慢的把话说清楚：“有个传说嘛，淮楼是古时候的一个主战场，两军交战死了很多人，死人太多地下都埋不下，堆在一起尸体腐烂，尸气发散生成瘟疫，死的人更多了，就叫死人谷。
成千上万的魂魄聚集，病死的战死的被吃的被埋的，太多太多，慢慢养出一条黑龙，恶龙一口气吸完所有的魂魄，没想到最后撑死了。黑龙倒下，只剩龙骨，龙骨埋在地底最底下，就是这座城市现在都地基，与此同时那些魂魄也被锁在了龙的躯体里，再难出来了。
不过都是传说，是前人为这个城市特意编造的一个故事，说是龙城，其实能和龙挂上边的，只有淮楼的地形可以勉强算得上有点龙形。”
林九疑惑：“地形？”
“对，你可以找一找淮楼的地形图看看，它的轮廓还是七八分和龙有点像的——遭了，不说了，洋芋糊了。”
地形林九自然见过，当时只觉得形状特殊眼熟，没往龙身上想，现在坐在摊子边上，努力去想反而想象不出地形的样子。
不过又是龙，看来这个传说恐怕和千面玲珑要做的事有很大关系。
因为糊了一份，老板娘和他说重新炸一份，叫他再等等。
这个故事肯定有线索，林九默默记下，暂时把它放在一边。
等待食物期间，林九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也不要心急，秋生文才的电话打不通，林九只能祈祷施照卿也没事。
摸出手机看了一会儿，不敢给她打去电话，且等着好消息吧。
他左右无事只能去翻那本书看，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其他被忽视掉的东西。
盘子端来放在他面前，林九合上书放在一旁，道谢后拉过盘子看着里头焦黑的土豆饼子沉默住了。
“我不吃了，我付钱，你还是先帮我叫个车吧。”
老板娘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自顾自将他的书转向自己，看了会儿封面，又翻看两眼，哈哈笑了。
林九皱眉：“你笑什么？”
老板娘笑出眼泪，指着封面的书名《胡研论》问他：“仄本酥，四你写的？”
林九缓慢摇头：“不是。”
老板娘又说：“你上当了，你被别个骗了。”
“什么意思？”
老板娘指了指书名，又用指甲在作者名上划了道杠，说：“你看看嘛！”
林九拿过书来看，书名：《胡研论》，作者：《栾语》。
……
不到两秒，林九弄懂了她的意思，好半天说不话，脑子一下宕机了。
老板娘啧啧两声又说：“仄个粗版瑟，名字都没听过嘛，你要去网上擦一擦，肯定擦不到的。”
她的口音连同那十分严重的不分的平翘舌听得林九难受不已。
胡研栾语，胡言乱语。
说明这本书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都是这个人乱写的，是来误导他们的！
千面玲珑根本不是根据书里的五行说来动手，他们偏离太多了，还是得把重心放在去查和龙有关的东西。
糟了！
林九突然坐直，全都想明白了，书是王齐多相给的，那么王齐多相也和千面玲珑脱不了干系。
这么一来，施照卿也有危险。
林九暗道完蛋，这才是调虎离山。
方寸大乱，方寸大乱，林九站起来，一颗心沉到谷底，手脚冰凉。
匆匆摸出纸币放在桌上，他转身要走，一个人站在路口，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到她。
“哎，那个人，你的东西哇。”老板娘小跑追上林九，将被纸币带出的一片叶子还给他。
林九怔怔看着手心的槐叶，低声讲：“你要是有灵，就带路。”
叶子闪了下绿光，忽然飘起来，林九睁大眼，心中一喜，连忙拔腿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