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萧羽飞与辽国使团,王棣去了解了一番,算是知晓了此事。
澶渊之盟后,宋辽正式建立和平外交关系,并确立了定期互派使节制度,因此双方外交往来频繁。景德四年真宗说:“契丹使到阙、见辞及在馆接伴、支赐例物,并朝廷遣使合行之事,并有规制,行之二年,已成定例,可特置管勾往来国信所一司。”国信所从此建立,专门负责与契丹使节的交聘之事,往来国信所,掌大辽使介交聘之事。
而都亭驿则是宋国接待契丹使节的驿馆。在这里举行的外交活动不少,真宗景德三年,资政殿大学士王钦若宴契丹使于都亭驿;熙宁元年,大辽国信使赐宴于都亭驿,命枢密副使邵亢主之。宫词也有证:“大辽使者宴都亭,南苑弯弓试雁翎。得捷归来如奏凯,闹装鞍马出宫庭。”
东京都亭驿始设于五代,宋沿置。太祖开宝八年,宋与契丹开始互派使节,同年馆契丹来使于都亭驿,景德四年后专馆契丹使节,契丹大使来朝皆馆于都亭驿,这里有时也接待其他国家的贡使。
都亭驿最初直接隶属于外交机构鸿胪寺,澶渊之盟之后隶属于鸿胪寺下所设立的国信所。景德年间,对居住于都亭驿内的契丹使节的接待有了一套完整的规章制度。神宗元丰改制后,鸿胪寺的外交事务分隶于其他机关,都亭驿由枢密院通过国信所对其进行管理。
都亭驿位置设在州桥投西大街光化坊果子行以北,辽国使节(团)入住于此。去岁十月初,班荆馆确是接待了辽国使团一行。班荆馆原为五代驿馆,大宋立国后沿用之,为迎饯北国来使之所。景德二年,契丹使节来朝,接待于班荆馆,自此成为定例。
辽国使团由光禄卿耶律也速与光禄少卿赵良嗣任正副使,到东京乃是为了正旦大朝会。
原本,大宋正旦大朝会时,车驾坐大庆殿,有介胄长大人四人立于殿角,谓之“镇殿将军”。诸国使人入贺。殿庭列法驾仪仗,百官皆冠冕朝服,诸路举人解首,亦士服立班,其服二量冠、白袍青缘。
诸国使节都会参加,大辽大使顶金冠,后檐尖长,如大莲叶,服紫窄袍,金蹀躞;副使展裹金带,如汉服。大使拜则立左足,跪右足,以两手着右肩为一拜。副使拜如汉仪。
这赵良嗣本名马植,是出生在幽燕故地的汉人,由他出任副使再合适不过。
可是因高太后染病不愈,宫中不宁,朝堂诸事能缓的缓能放的放,便是正旦大朝会也一并取消。此时已是年末,常驻东京约诸番国使节倒还罢了,那些组团来见识大宋物华天宝的未免有些失望,但也都留了下来观赏开封上元灯节,大辽使团也是如此。
契丹南人北相的并不少见,毕竟有不少本身就是汉人,但似萧羽飞这般有着大宋江南女人姿容却姓“萧”的可便少之又少了。当然,也有那契丹豪族仰慕中原文物而纳汉人为侍妾的,妾室所出自也随了父姓。
彼时,辽国“因俗而治”,根据契汉两族的不同习俗特点和发展水平制定出不同的统治方式。在中央统治机构设置南北面官,分别采用南北两套统治系统进行管理,国制治契丹,汉制待汉人,分北、南院。在地方,契丹本族及北方少数民族地区采用部族制,汉人所地区县采用州县制。在选官上,契丹本族采用世选制,不能参与科举考试,对汉民和其它民族则采取科举制,用选拔人才参与国家营理;在法律上,辽代统治者采用蕃律和汉律并行的政策,契丹等民族适用蕃律,汉人适用汉律(当然,汉人在法律地位上是弱于契丹等民族的);在日常生活和礼仪上,契丹统治者也遵从汉人习俗,没有改俗易服,“北班国制,南班汉制,各从其便焉”。
虽然辽国的统治者对境内的汉人采取“因俗而治”的政策,但汉人各阶层的待遇还是不同的。辽初期,对于掳掠的汉人俘虏,则设立头下军州安置。“头下军州,皆诸王、外戚、大臣及诸部从征俘掠,或置生口,各团集建州县居之”。“头下”即契丹统治集团中的贵族,这些俘虏就成为了贵族的奴隶,头下军州就是贵族的私城。
对于汉人地主阶层,辽国的统治阶层就不断在其中寻找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的优秀人才,当作参谋,为自己的政权服务,同时也借此笼络汉族的上层人士,使其保持对王朝的忠心。这些汉人大族为统治者服务,成长迅速,很多成为世家。辽代以韩、刘、马、赵四大家族最为着名,其中又以韩氏为尊,“耶律、萧、韩三姓恣横”,韩氏已蜕变成和契丹王族一样的上层统治者。
而辽国统治下汉人的民族意识比较淡漠。
自唐以来,燕云地区几经战乱,数易其主,因此,该地区“汉人”的政治态度一般都比较灵活。燕云汉人随事俯仰,契丹至则顺契丹,夏国至则顺夏国,王师至则顺王师,但营免杀戮而已。
不过,总体而言,辽国统治下的汉人还算不错,远胜于之后元朝时期的“汉人”和“南人”。汉人在辽国当北面官的并不在少数啊,封王的更是比比皆是,当驸马的也有一些,辽国的科举考试很频繁,而且每次的汉人录取比例还挺高。军队中也有大量的汉族军士,辽军中的汉人禁军(辽军种名)是在辽帝国军中成建制的汉军中精选出来的禁军,其地位仅次于契丹禁军。包括控鹤、羽林、龙虎、神武、神策、神威六军。
事实上,从战乱的中原地区迁入辽国的中原汉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这也难怪辽国的大部分汉人都“不复思归”了。
而且,自澶渊之盟后,宋辽议和停战,数十年来开设榷场往来贸易各取所需,除了偶尔的边境摩擦,双方默契的“以和为贵”自图发展,确是相安无事、和平共处,竟是有些兄友弟悌的意思。这期间倒是宋夏争端不断,常年擦枪走火,而辽国则是起了居中调停的作用,三方关系微妙,也保持着互相牵制的平衡。
于大宋,辽国是最需看重的邻邦,外交重心也是偏向于此。去往辽国的大宋使臣回国后必然会擢升提拔,如富弼、包拯、欧阳修、苏颂、沈括、蔡京、苏辙等等。
元佑四年,苏辙权任吏部尚书。八月,任贺辽国生辰国信使,与刑部侍郎赵君锡出使辽国。元佑五年五月,苏辙被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御史中丞。十二月,任龙图阁学士。虽然品衔不变,但从权六曹尚书到清贵重臣御史中丞及尊宠矜贵的龙图阁学士,这是要大用啊,入中枢拜相指日可待。
不过,宋辽互贸,吃亏的还是大宋。
辽国人的常见套路,就是诱使宋朝铜钱消费。宋朝商人到辽国境内贸易,入境就要被征收铜钱。还故意向大宋大量销入奢侈品,比如辽国特产的北珠。以至于“中国(北宋)倾府库以市无用之物”。另外辽国还动用资源优势(铁矿多),铸造大量假铁钱,兑换北宋真铜钱。于是“泻中国之钱于北者,岁不知其几何”——人家拿到手的,都是硬通货。
而辽国“贸易战”更惯用套路,就是强买强卖。比如牛羊贸易,辽国卖给北宋的牛羊,大多是老病牲口,且点名要大宋拿钱买。神宗年间,大宋一次花四十万缗钱从辽国采购数万只“好羊”,运到汴京就成了一堆羊尸。不买行不?一听“不买”,辽国就是各种变脸,动辄把“撕毁《澶渊之盟》”挂嘴上,总能叫大宋乖乖买。
落后就要挨打,软弱便会受欺,千古如是。
耶律、萧、韩是为辽国三大贵姓,这萧羽飞的身份虽然不明,但定是极尊贵的,这从她出行时总有众多契丹武士扈随便可见一斑。
她与王棣见了数回,还曾登门拜访,在大宋不被俗礼所许,但契丹人向来豪迈,大致是不会在意这些小节的。
并不理会旁人的异样目光,萧羽飞自与王棣并行低语,气度不凡。
“那日在张家酒楼,吾本是要助三郎一臂之力的,但见汝等占尽优势,便没去凑热闹了。三郎不会责怪吧?”
王棣瞥这契丹少女一眼,淡笑:“怎么会呢……”言下未尽之意是:似乎没那么熟吧,哪谈得上责怪有否?
萧羽飞看王棣一眼,似是轻轻叹息。
边上亦步亦趋的萧索那声音洪亮:“吾等大辽使团在宋国受到了惊吓,已向汝枢密院提出抗议,势必要将那伙贼人缉拿归案,以正法典。”
这唢呐兄居然文绉绉起来,还真叫人有些无所适从了。
元丰五年神宗诏曰:“辽使人不可礼同诸蕃,付主客掌之非是,可还隶枢密院。”神宗认为,与辽的外交高于与其他国家的交往,因而将国信所重新置于枢密院指挥之下。
萧羽飞瞪萧索那一眼,轻轻与王棣解释:“贵国东京治安原是不差的,这等宵小之辈毕竟是少数。不过那些恶人与三郎有怨,还是谨慎些好,最好是捉拿归案,以绝后患。”
王棣心下不由有些感动,听萧羽飞言下之意,所谓“大辽使团受到惊吓”云云不过是给宋廷施加压力,想要通过外交手段迫使开封府及辖下开封、祥符二县全力缉拿宋江一伙,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王棣?!
这少女,有些意思。
可宋江、卢俊义几人想来必是早逃遁他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