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便听到骆老太太话锋一转。
“三丫头,祖母本就是要跟你商量的。你也知道你大伯这些年没多少进项。如今你和你堂姐都成了皇子的人,不久便要出嫁了。可你堂姐的嫁妆实在有限,所以祖母想着你给你堂姐添补一些。”
骆老太太话音刚落,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尤其是旁边的庄文雅,简直惊得目瞪口呆!
景国向来都是嫁女儿由父母准备嫁妆,何时听说过由堂妹准备的,便是做叔叔的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这骆老太太可真是偏心到了极点,连基本的是非观都没了?!
饶是骆玖语心中早有预料,也被这理直气壮的要求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祖母是说让我出堂姐的嫁妆?”
骆玖语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问道。
谁知,骆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埋怨道。
“谁让你全出了,我是说让你大伯和大伯母给你堂姐出一部分,剩下的由你添补上。”
“老祖宗,这女子出嫁,自古以来都是父母准备嫁妆,即便父母不在了,也是祖父母准备,祖父母都不在了,才轮到叔伯准备,哪有堂妹准备的道理?”
庄文雅也是个直性子,说话直来直去。
骆老太太和蒋氏被这话羞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说谁不在了……”骆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质问道。
庄文雅本还想继续理论,被骆玖语赶忙拽住,按在了座位上。
骆玖语也不恼,顺着问道。
“那依祖母所言,我要添补多少啊?”
此刻骆老太太也明白她们终究是理亏,听到骆玖语发问,也顾不上继续对庄文雅发火了,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
“你放心,祖母也知道这规矩,你得了那些赏赐。什么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那些奇珍异宝,都不能动。但金银本就是给人用的,你可以分一些给你堂姐,也算是给她傍身。黄金就给一万两、白银给五万两就行了。如此一来,外人也不会说什么。”骆老太太说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骆玖语心中一算:好嘛,这是册封郡主、赐婚王妃的黄金白银对半分了。
至于其他的,骆老太太怕是担心日后被人找麻烦,也就不敢再打主意了。
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她点了点头,笑意盈盈,骆老太太与蒋氏见状,心下皆是一松,料定她是应下了。
骆玖语浅笑着转向蒋氏问道,“不知堂姐的嫁妆,大伯与大伯母打算出多少呢?”
蒋氏本就未将骆玖语放在眼里,此刻脱口而出。
“你大伯这些年并无什么进项,俸禄都拿去沽酒了,全赖家中积蓄度日。所以我们打算给梦儿置办些首饰、添几身衣裳便罢了。”
呵,合着是要她出大头,这两口子只肯出些零碎银子。
骆玖语神色未变,依旧笑意盈盈,对着骆老太太开口道。
“既是如此,堂姐出嫁,我添些妆奁也是应当。况且堂姐嫁的是皇子,嫁妆太过寒酸,叫旁人瞧了去,还以为咱们侯府失了体面呢。只是祖母,这数目着实庞大,且我也要出阁,还望祖母容我整理几日,可好?”
骆老太太与蒋氏万没想到骆玖语竟如此爽快应下,听闻要整理几日,蒋氏不免心生疑虑。
“你真答应了?要不你先立个字据,待你整理妥当,交出东西,我再将字据还你,如何?”
众人一听心中皆是鄙夷:蒋氏这吃相太过难看了。
“蒋氏,瞧你这小家子气的模样,说的什么浑话!桑儿岂是那种人?”
骆老太太虽也心存疑虑,但终究要顾全大局。
此刻,听得骆老太太唤出“桑儿”二字,骆玖语心中冷笑连连。
纵然“扶桑”之名乃是皇上所赐,可骆老太太始终视扶桑为不祥之物。
两世为人,她都不愿唤她一声桑儿。
与梦丫头、莹丫头、晴丫头、巧丫头、心丫头相比,她只能被称为三丫头。
如今,只因她愿为骆老太太的心头肉“梦丫头”添置嫁妆,竟换来一声“桑儿”,当真是稀罕。
“桑儿……”一旁的庄文雅终究按捺不住,忧心忡忡地小声提醒,“虽说你的银钱由你做主,可这一出手便是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你……要不要同你父亲商议一番?”
庄文雅心中所忧,骆玖语又怎会不知。
她暗自哂笑,这位好祖母与蒋氏,不就是趁父亲不在府中,才敢如此狮子大开口吗?
可她历经一世,早已看透这些白眼狼的真面目,又怎会轻易将自己的财物拱手相让?
“姨母放心,我自有分寸。”
骆玖语悄声说着,还递了个眼色。
庄文雅虽仍放心不下,但终究选择相信骆玖语。
“祖母,大伯母担忧也是人之常情,如此,待我回去便立个字据,遣人送来。”骆玖语爽快应道。
如此一来,蒋氏终于放下心来。
一旁一直扮柔弱、任由骆老太太与蒋氏替她出头的骆思梦,虽心中仍存疑虑,却也未再多言。
毕竟,骆家上下谁人不知骆老太太难缠,既然在老太太面前应下此事,那便不会有错。
“如此,三丫头有心了。”
骆老太太这下彻底宽了心。
只是这一放松,称呼又变回了“三丫头”。
骆玖语也不以为意,继续道。
“祖母,其实孙女还有一想法。”
骆老太太一听有想法,立刻警觉起来。
“你还有何不满?”
原来她也觉此举不妥,生怕她不愿呢,骆玖语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佯装未听懂老太太之意,坦率地盘算起来。
“祖母也知,我从边关归来,平日里节俭惯了,如此巨额钱财,骤然交到我手中,我也有些不知所措。恰好我与堂姐都要出阁,家中也算是要办喜事,我便想着将剩余的赏赐拿出来,好好修缮一番府邸。不知此想法是否妥当?”
“妥当,妥当,自然妥当。”
骆老太太最是热衷于这些面上光鲜之事,对这般长脸面的事岂会不认可。
前些年,侯府已显破败之象。
她便有心修缮,可老二不归,老大非但不出钱,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老三本就疏远,更是指望不上。
如今骆玖语一回来便有此想法,她岂会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