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皆至福寿堂,骆玖语已是一身劲装,在院中舞起武来。
她自中毒之后,身子本就孱弱,武功底子也一般,可在这些外行人眼中,倒是有模有样,颇能唬人。
“哎,你们怎的起得这般晚?我这都练了一个时辰了,你们才姗姗来迟。快,都站好,听祖母训话,咱们要闻鸡起舞,好好锻炼才是。”
骆玖语一边招呼着,一边抬手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一副早起锻炼后神清气爽的模样。
黑暗中,隐匿身形的羽一心中暗自唏嘘:未来王妃这才站了不到一刻钟,又是比划又是表演的,倒真是能哄人。哦,不,是颇有谋略。
此刻,骆嘉伟、骆思梦还有骆思蓉个个顶着黑眼圈,一脸郁闷之色。
倒是那表小姐宋玉晴,顺从地站到了骆玖语身后,依样画葫芦地动了起来。
“骆玖语,你是儿时被水淹坏了脑子,变蠢了是不是?一大早便将我们叫醒,我昨夜的酒还未醒呢……”
骆嘉伟尚未清醒,眼睛半睁着便嚷嚷起来,话未说完,脸上便挨了狠狠一耳光。
“啪——”
“你,你个贱人……”
骆嘉伟捂着脸,怒目而视。
惜竹的手再次扬起,吓得骆嘉伟连忙后退两步,不巧正踩到骆思梦的小脚,疼得她直叫唤。
“啊,疼,疼……”
“我家小姐如今是准王妃,那是超一品的品阶,再不济也是昭华郡主,你直呼其名不说,还骂她,不打你打谁?”
惜竹瞪大双眼,有理有据地怒怼,那模样神气得很。
对于惜竹这狐假虎威的架势,骆玖语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给足了面子。
“咳,惜竹所言有理,既然来了,都莫要再多言,扰了祖母的清净,都站好,开始历练。”
骆玖语声音洪亮,别说是在场的骆嘉伟等人,便是内堂中的骆老太太也被这一嗓子喊得一个哆嗦。
她睁开眼一瞧,上首座椅的庄文雅正闭目养神,旁边是已然呼呼大睡的蒋淑芬和杨氏。
而她身后站着伺候的蒋氏,手上的力道时轻时重地按着她的太阳穴、脸颊、脖颈,眼睛也已闭着打起盹来。
骆老太太正回神之际,蒋氏的手已按上了她的眼睛。
“嘶——”
骆老太太吃痛,抬手狠狠地拍了蒋氏一巴掌。
“啊,哪个骚……”
蒋氏正欲开口大骂,抬眼瞧见骆老太太那幽怨的眼神,连忙低头认错。
“婆母,儿媳刚才糊涂了……”
骆老太太自然知晓这蒋氏也是睡迷糊了,她努力睁开那松弛耷拉的眼皮,又扫视了一圈厅内。
还是她们这几个长辈,骆玖语根本没来。
“三丫头呢,都要成婚之人了,怎的还未起?”
骆老太太特意交代了身边的刘嬷嬷在主院盯着,待二儿子骆青松和孙子骆慕辰刚出了府门,便赶紧让庄文雅和骆玖语来请安。
她本就是要敲打这刚回京都的两人一番,谁知一个在堂内睡着,一个至今不见踪影。
听到骆老太太叫嚷,门外的刘嬷嬷连忙走了进来。
“老祖宗,三……那个昭华郡主早已经来了,不仅她来了,还把那几位小姐少爷都叫了起来,一块在院中练武呢。”
刘嬷嬷年过五十,本就被骆老太太折腾得几乎一夜未睡,困得不行,便一直在房檐下打盹,未曾留意院中动静。
待她清醒过来,看到的便是骆嘉伟被赏了一耳光。
此刻,她心有余悸,不敢妄言。
“什么?!”骆老太太心中憋闷不已。
不仅是她,便是蒋氏也一个激灵。
“你说梦儿和伟儿都被叫来了?”
得到肯定答复,蒋氏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
莫说昨夜张太医专门交代让骆思梦好生歇着,不能劳累。
便是她的宝贝儿子骆嘉伟,那还在长身体呢,怎能睡不够觉。
“走,扶我起来,出去瞧瞧。”
骆老太太也挣扎着要起身出去。
庄文雅见蒋氏跑出去了,刘嬷嬷一人搀扶得有些吃力,刚准备上前帮衬一把,便被后来居上的蒋淑芬给挤到了一旁。
“老祖宗,我扶您。”
蒋淑芬年过四十,今日却浓妆艳抹,穿得花枝招展,再配上那一脸谄媚之态,让骆老太太心中都为之一颤。
但斜眼一瞧,那二儿媳妇再无上前之意,骆老太太心中亦是恼怒。
“淑芬啊,你还算有眼力见儿。哎,也难怪,旁人一直不在跟前,哪里晓得贤良淑德是何意啊。”
骆老太太说着,便将身子侧到了蒋淑芬那一旁,看似亲近得很。
“嗯……可不是嘛。这论起在旁侧侍候,那定是熟识之人顺手。我这……”
蒋淑芬扶着骆老太太实在吃力,又努力将她扶正一些,才继续道,“我这平日里又不会在外抛头露面,只会操持家务,也是习惯了。”
一旁的庄文雅本还未从那妇人的冲撞中回过神来,这一下瞬间清醒了。
所以,这是在唱双簧戏,点她呢?
可她庄文雅是何人,本就肆意惯了,再加上昨夜骆青松专门交代她,在这侯府无需委曲求全。
姐姐当年都未曾趋炎附势,她又怎会弯腰?
她也不理会,只理了理被撞过的衣角,跟在这唱戏的二人身后出去了。
此时,外面已然乱作一团。
骆嘉伟又疼又困,却因惧怕而不敢反抗,只敢小声抽泣;骆思梦被踩了脚,坐在那儿任由碧桃搓揉着,嘴里不时发出叫疼声;还有骆玖语,正装模作样地“嘿哈”喊着,挥拳练武。
蒋氏匆匆跑出去,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骆思梦,而后赶忙扶住骆嘉伟,哭天抢地地呼喊起来。
趁着这混乱场面,骆玖语压低声音,凑近一旁正认真“练武”的惜竹打趣道。
“惜竹,你这睡了一晚上,怎的这般机灵,还学会狗仗人势啦?”
“小姐,谁是狗呀,你又骂人。”
惜竹小嘴一撇,佯装生气。
“得,那便说狐假虎威,成了吧。”骆玖语笑着服软。
见骆玖语认了错,惜竹这才满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
“还不是有人昨夜偷会情郎,恰巧被我瞧见。我闲来无事,便跟那碎嘴子聊了聊,取了些护主的法子。”
“……”
骆玖语略一思索,这才恍然大悟。
想来是昨夜瑾王翻墙进院,被惜竹瞧了个正着,夜雨便跟她聊起了这高门大户里如何护主的门道。
这惜竹,真是机灵过人,嘴也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