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大厅内激起层层涟漪。
所有人都愣住,林啸天表情也微微僵硬。
林纾掷地有声道:“林家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将我抛弃。是殿下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救了我,教我修行,护我周全,将我培养至今。若我为了林家抛弃殿下,那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混账。”
林辉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搁,发出清脆声响,“若无林家赐予你的血脉,你连出生的机会都没,哪有资格体会什么绝望。
世家子弟,当以家族为重,你却为了儿女私情,将家族视如仇寇,三弟,还有弟媳,你们这究竟生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么,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杨承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大厅内,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语气里的漠然与轻蔑,像一记响亮耳光,狠狠抽在林辉脸上。
全场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杨承,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个荒界少年,竟真的敢当众辱骂林家二爷?
林辉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杨承,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你……你敢辱我?”
“辱你又如何?”
杨承缓步上前,目光淡漠地扫过林辉,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古之圣贤有云:亲以骨肉护我,我当以性命孝之;亲以陌路待我,我以陌路还之;亲以弃敝视我,我当以陌路远之!”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林娇、林辉等对林纾充满敌意的人脸上一一扫过:“林纾五岁流落荒界,被恶犬追咬时,你们在哪?被人贩子锁在柴房,日夜遭受毒打时,你们所谓的‘血脉亲情’又在哪?如今她回来了,你们不思弥补,反倒以‘血脉’为枷锁,逼她背弃恩人,你们到底哪来的脸,要求她感恩戴德?”
“你……”
林辉被问得哑口无言,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嗯?”
杨承蔑视的看着她。
林辉被激怒,猛地拔高声音,试图用气势压人,“这是我林家的家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外人?”
杨承冷笑一声,侧身看向身旁的林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林纾首先是我杨承的侍女,其次才勉强算是你们林家的人,希望你们弄清楚这点。”
他转头看向林辉,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刀:“何况,若不是看在你是林纾长辈的份上,就凭你刚才那句‘什么东西’,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冰冷杀机锁定林辉,虽只是一闪而逝,却让林辉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袍。
他毫不怀疑杨承的话,对方连陆观都能被废,自己并不比陆观强多少,单靠他自己真没资格与杨承为敌。
这导致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死死瞪着杨承,胸口剧烈起伏,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主位上的林啸天终于按捺不住,重重一拍桌子,红木桌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杨承,你最好搞清楚,这里是林家,不是你撒野的荒界,更不是你那所谓的大周。”
“林家?”
杨承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里的不屑毫不掩饰,“在我眼里,还真算不上什么。若不是看在林纾的面子上,你以为我愿意踏足这地方?”
“混账。”
“太狂妄了。”
“真当我林家无人不成?”
林家的子弟们顿时炸了锅,纷纷怒斥,看向杨承的目光如同要喷出火来。
杨承却置若罔闻,只是平静地看着林啸天:“怎么,这就怒了?那你们倒是说说,林家有什么值得我高看的地方?是能挡得住孟家的威压,还是能压得住陆家的锋芒?亦或是,你们觉得,凭你们这点能耐,能让我杨承低头?”
一连串的质问,让林家众人再次哑火。
林家虽强,但在南域还远远称不上巨头,真没那么强的实力和威望。
林啸天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却终究强行压了下去。
他知道,与杨承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今日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杨承,老夫没兴趣和你一个小辈逞口舌之快。”
林啸天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几分平静,“你今天的敌人,不是我林家。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你自己的麻烦吧。”
话音刚落,宴会厅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哈哈哈,林兄此言差矣,杨承小友胆识过人,老夫佩服得很啊!”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行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身着墨色锦袍,正是陆家老爷子陆苍澜。他身后跟着陆庭,以及三位气息强横的老者,显然都是陆家的顶尖战力。
林啸天连忙起身,脸上挤出几分笑容:“陆兄,让你见笑了。”
陆苍澜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便越过林啸天,径直落在杨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愤怒,也有忌惮。
他上下打量了杨承片刻,而后黄菡道:“大周皇太子杨承,你今日倒是守信,敢来赴约,老夫敬你是条汉子。”
杨承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回视:“我杨承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这副轻慢的态度,让陆苍澜身后的陆庭瞬间怒目圆睁,若不是被陆苍澜按住,恐怕早已冲上去动手。
陆苍澜本人的脸色也沉了沉,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老夫陆家陆苍澜。被你身边这位‘侍女’废掉四肢的陆观,是老夫的亲孙。”
他刻意加重了“侍女”二字,目光如鹰隼般盯着杨承:“今日当着南域诸位同道的面,老夫很想问一句,杨承,你为何要如此恶毒,指使一个女子对我孙儿下此狠手?”
“谁说是殿下的指使的?”
林纾立刻上前一步,冷声道,“是陆观屡次三番冒犯殿下,我才出手教训,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