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宅元年深秋,洛阳城的梧桐叶被寒风卷得漫天飞舞。裴炎站在政事堂的雕花窗前,望着远处则天门的鎏金飞檐,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褪色的玉带——这是高宗皇帝亲赐的,如今边角已磨得发亮。案头的密信像块滚烫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冒汗。
\"大人,扬州急报。\"幕僚王昭的声音带着颤抖,\"李敬业已竖起反武大旗,集结十万大军...\"
裴炎猛地转身,袍角扫落案上的青铜香炉。香灰簌簌落在密信上,\"青鹅\"二字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墨色。他想起今早街头流传的童谣:\"日月当空照,武曌坐龙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同一时刻,紫微城的麟德殿内,武则天把玩着西域进贡的夜光杯。当密信呈到案头时,她望着那两个字突然轻笑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传裴炎,即刻觐见。\"她将密信往火盆里一丢,火苗瞬间吞噬了字迹,只留下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次日早朝,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裴炎跪在丹陛之下,余光瞥见武则天凤冠上的东珠在晨光中闪烁。\"裴卿家,\"女皇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银针,\"可知扬州之乱?\"
\"臣以为,\"裴炎深吸一口气,\"陛下若还政于中宗,叛军自会...\"
\"住口!\"武则天猛地拍案,震得传国玉玺都挪了位,\"来人,搜裴府!\"
当侍卫们从裴炎书房暗格里搜出半块刻着\"青鹅\"的玉佩时,朝堂瞬间炸开了锅。裴炎盯着那枚玉佩,突然想起写给李敬业的密信——明明已嘱咐用特殊隐写术,怎会...
\"陛下明察!\"他突然高声喊道,\"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武则天却慢悠悠地拿起玉佩,对着阳光细看:\"众卿可知?'青'字拆为'十二月','鹅'字古体作'鵞',拆开便是'我自与'。\"她的目光扫过满堂惊愕的官员,\"裴炎这是约定李敬业,十二月里应外合!\"
裴炎只觉眼前一黑。他想起幼时在河东裴氏宗祠,祖父摸着他的头说:\"咱们裴家,世代忠良。\"此刻却要因这莫须有的罪名,背上叛国的骂名。
大理寺的地牢里,腐臭味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裴炎蜷缩在发霉的稻草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突然,牢门被踹开,狱卒扔进来个布包:\"你妻子送来的。\"
打开布包,里面是件夹袄,针脚细密整齐。袖口处绣着两只交颈的白鹅,旁边用金线绣着个小小的\"冬\"字。裴炎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这是妻子在提醒他,密信早已被替换!
三日后的刑场上,洛阳百姓挤得水泄不通。裴炎望着天边的残阳,想起辅佐高宗时的壮志豪情,想起与武则天并肩铲除异己的岁月。刽子手举起鬼头刀时,他突然放声大笑:\"武则天!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血溅三尺的瞬间,长安街头的童谣又变了调:\"青鹅不是鹅,是把索命锁;忠良血未冷,武曌终有祸。\"而在扬州,李敬业望着手中残缺的密信,突然意识到,这场精心策划的起义,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武则天的圈套。
多年后,当狄仁杰在整理旧案时,发现了当年的密信原件。泛黄的纸页上,\"青鹅\"二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密信重新封存——有些真相,还是永远埋在历史的尘埃中吧。
而那个关于\"青鹅\"密信的传说,却在民间越传越奇。有人说那是裴炎与李敬业约定的暗号,有人说那是武则天故意设下的陷阱。但无论真相如何,这场发生在朝堂之上的生死博弈,永远定格在了大唐历史的长卷中,诉说着权力斗争的残酷与人性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