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袁今夏脑子里只有陆绎,“他们会不会绑了大人后直接沉井了?这种情况下,任大人武功如何高强,恐怕也难逃一死,”袁今夏越想越急,一路狂奔,索幸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人,这个时候,除了宴席上那些准备要他们命的人,其它的人应该都睡了吧?
祠堂就在村西,三面环山。袁今夏来不及细想,刚要上前,此时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袁今夏慌忙一闪身躲了起来。
出来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盆,将盆中的水倒了出去,就要返身回屋。袁今夏暗道,“这应该是祠堂的看守人,对不住了,为了救人,只好委屈你了,”想罢快速向前跃出,在那老者脖颈中重重敲击了一下,老者瞬间晕了过去。
袁今夏将老者拖至拐角处藏在草丛里,随即快速来到祠堂门口,听了听,里面没有声音,便蹑手蹑脚走了进去。祠堂只有一间,正中间的供桌上供奉了许多牌位,袁今夏来不及细想和细看,看到中间那口井时,脑子里便轰的一声响了起来,“此处除了看守人,已无其他人,是不是他们将大人沉井后都离开了?”想罢急切地冲到井前,向里面看了看,深不见底,便试着喊了几声,“大人,大人……”
只有回音,却没有回答。袁今夏顾不得许多,一抬脚跨上井沿,顺势一跳,只听得耳边“叮当”一阵乱响,原来井壁上挂着许多铁链,袁今夏此时方才清醒了一些,急忙伸手向铁链抓去,借势滑了下来。
快落至井底时,眼前突然亮了起来,袁今夏松开手,顺势一跳,稳稳落了下来,快速向四周看了一眼,轻声唤道,“大人,大人您在么?”
没有陆绎的回答,却听见了刀剑劈空的声音。袁今夏本能地歪头躲开。眼前出现了两个黑衣人,手执刀剑,齐齐向袁今夏攻来。
袁今夏左闪右避,暗呼不好,“大人定是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想罢眼泪险些就掉了下来,遂边躲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刚刚被扔下来的人在哪里?”
那两个黑衣人并不说话,一招紧似一招地攻向袁今夏。眼看着刀剑劈向面门,袁今夏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手铳来,急忙向后弯腰避过,拔出手铳,就势发射了一枚铁弹。黑衣人动作一滞,袁今夏紧跟着又连续射了数枚铁弹,只可惜无一击中,但此举着实让那两个黑衣人十分忌惮。
袁今夏趁黑衣人发愣的功夫,拔脚就跑。两个黑衣人紧紧追击……
陆绎顾及袁今夏的安危,一路纵跃而来。待到了祠堂,见祠堂的门开着,有一只盆倒扣在地上,旁边似乎刚刚洒过水,陆绎心中疑惑,“祠堂怎会容许发生这种情形?定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遂悄悄到了近前,未听见任何声音,便一闪身走了进去,只大概扫了一眼便知道,龙胆村的祠堂虽然简陋,但足够大,中间的供桌上供奉的牌位甚多,中间有一口井,这应该就是锁龙井了。只是……她呢?人在哪里?
不见袁今夏的身影,陆绎甚是着急,围着井转了半圈,赫然发现井边有一物,“这不是她的水晶圆片么?”陆绎脑中也轰地一声响,急忙弯腰捡起揣在怀中,一抬腿跨上井沿,径直跳了下去……
袁今夏被两个黑衣人追击,眼见着前面立着几块约有两人高的石柱,便跑过去,在石柱中间移来窜去借以躲避,可黑衣人步步紧逼,两人逐步形成夹击之势,将袁今夏堵住。
袁今夏见已无处可躲,自己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跑是跑不动了,逃也逃不开了,索性站住脚,后背倚在石柱上,说道,“行了,别追了,我跑不动了,咱们商量个事儿再动手,行不行?”
两个黑衣人听不懂袁今夏在说什么,但见袁今夏没有攻击动作,便也停下来,举着剑专注地盯着袁今夏。
袁今夏见两人不吭声,便又说道,“你们不说话,那我便默认你们是同意了,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何人啊?为何在井下?在井下做什么?你们刚刚可有看到有人从井口下来?那人去哪了?是被你们藏起来了?还是……”袁今夏说到这儿的时候,伸手在脖子上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两个黑衣人听不懂,但能看懂袁今夏比划的抹脖子的手势,瞬间出招,双剑齐发,向袁今夏胸前刺来。
“等等……”袁今夏双手伸向前,声音也突然提高。两个黑衣人吓了一跳,愣了一下。
袁今夏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大声说道,“大人,卑职没有保护好您,这就去找您了,您泉下有知,等等卑职,一起作个伴儿,”喊罢闭上了眼睛,束手待毙。
两个黑衣人反应过来,不再犹豫,挺剑刺出。只听“当啷啷~”两声脆响,紧接着“呃~呃~”的两声低吟,“扑通” “扑通”!袁今夏闭着眼睛,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快点儿?杀个人这么费劲么?这么磨蹭挺吓人的,知不知道?”
“你还知道害怕呀?”
“嗯?”袁今夏一愣,“这声音怎么像是大人的?难道我都到地府了?没感觉哪里疼我就死了?” 遂急急地问道,“大人,您在哪呢?卑职怎么看不到您?”
陆绎见小姑娘的样子,实在嫌弃,伸手在小姑娘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说道,“你不睁开眼睛,怎么能看到?”
“大人做了鬼也这般调皮,”袁今夏嘟囔着,一边揉着脑门一边说道,“大人,做了鬼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吓人?卑职要睁开眼睛了,您千万别吓卑职。”
“吓不着你,睁开吧,”陆绎的语气既嫌弃又无奈。
袁今夏缓缓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之人正是陆绎,惊喜地说道,“大人的模样一点儿也没变,还是与生前一般好看。”
“你就这么盼我死呀?”
“当然不是,不过卑职也来陪您了,大人就不要有怨气了。”
陆绎叹了一声,眼神向旁边示意了下。
袁今夏跟着陆绎的目光看去,见地上躺着两个黑衣人,“咦?这不是追我的两个黑衣人么?他们也死了?”
“醒醒吧你,他们是死了,你还活着,我也活着。”
“大人和卑职都还活着?”袁今夏有些不敢相信,伸出手在陆绎的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陆绎并未预料到袁今夏有此举动,疼得“啊”了一声。
袁今夏兴奋地蹦了起来,“太好了,大人都知道疼,一定还活着,大人还活着,大人,卑职以为您被他们杀了呢,”说着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陆绎见小姑娘竟然为自己流泪了,一时说不出是该喜悦还是心疼,遂揉着脸,嗔道,“以后再犯糊涂的时候,掐自己。”
袁今夏忍不住笑起来,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看陆绎。
陆绎见状,语气变得有些严厉,问道,“你为何要跳井啊?”
“我听蓝骗子说,他们要将大人沉井,我便赶到祠堂想救大人,到这里后,只看到了一个看守的老者,我将他打晕了拖进草丛中,发现祠堂里再无其他人,我琢磨着他们定是已将大人扔了下去,故而来不及细想,便跳入井中,谁想到碰见了这两个黑衣人,他们拼命攻击,我抵挡不住,”袁今夏说话时,眼见着陆绎的眼神越来越犀利,声音便越来越小,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你能想到去柴房找蓝青玄,也一定会到住处去寻我。”
“卑职是去看了,可屋内无人,所以才寻到柴房,在柴房见到了蓝骗子。”
“你没看到散落的绳索么?”
“啊?”袁今夏愣了一下,随即回忆了一下,猛然醒悟,“对呀,有,我怎么就……”
“哼!似你这般毛毛躁躁还做什么捕快?这样明显的线索都看不到,你是有多不相信我?”
“卑职知道大人会解索扣,也知道大人没被他们迷晕,可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大人来不及解开索扣就被他们扔下来了呢?”
“你想得倒多!”陆绎将刀收进鞘中。
“大人,您也知道卑职会解索扣,也知道卑职没有被他们迷晕,为何也跳了下来?”
“你说呢?”陆绎从怀中摸出水晶圆片递给小姑娘。
“我的水晶圆片?大人在哪里捡到的?我记得它一直在……”说着摸向后腰,确实不见了。
“我在井口看见的,”陆绎的语气放缓了。
“可能是卑职跳井时,不小心掉落了,”袁今夏边收起来边说道,“大人是因为它猜测到卑职跳了井,所以也跳下来了,是么?”
“我若不跳下来,怎么知道袁捕快跟两个倭寇在谈论生死?”
袁今夏有些尴尬,笑道,“大人,那不是想迷惑他们一下么?谁想到他们软硬不吃,非得拿剑要砍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你的手铳呢?”
袁今夏嘟囔道,“没铁弹了,来不及充弹。”
“那么多铁弹射出去,一个未中,你要怎么说?”
“还不是怪大人?”袁今夏这时候倒理直气壮起来,“大人在一夜林答应要教卑职的,到现在也没兑现呢。”
陆绎听小姑娘提到一夜林,瞬间想起那日的情形,此刻又见小姑娘一脸的委屈,只好作罢。
袁今夏见陆绎不再问下去,便笑嘻嘻地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陆绎见小姑娘的样子,又想到刚刚她为自己流泪,便故意说道,“袁捕快,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袁今夏有些诧异,说道,“大人一向不是这样的人啊?卑职以为您会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你的命是小事啊?”陆绎向前迫近一步,目光盯在小姑娘脸上。袁今夏急忙后退一步,说道,“不是不是不是。”
“救命之恩,袁捕快要怎么还啊?”陆绎又向前一步。
袁今夏再次后退,已经撞到了石柱上,暗道,“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以往也救我数次,却从来没有这样过,”遂结巴着道,“这个……卑职……卑职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定当报答大人救命之恩。”
陆绎微微蹙眉,暗道,“在春喜班时,她对我说起戏文来可是头头是道,不应该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妾身便以身相许么?” 想到这里突然控制不住笑意,又暗道,“原来是自己太希望听到她的心意了,”遂轻轻叹了一声,说道,“那袁捕快可要记得还啊。”
袁今夏笑道,“还还还,一定还。”
“好了,说正事,”陆绎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刚刚我跳下来时,便察觉这里不一般了,一个祠堂,藏着一口锁龙井,井中布置了机关,你不觉得奇怪么?”
“大人,您刚跳下来这么一会儿,就观察得这么仔细了?”
“还不是为了找你?”陆绎口中说着,人已经转了身迈步离开了。
袁今夏听清了,愣愣地看着陆绎的背影,“大人跳井是为了我,我跳井又何尝不是为了大人?”
“还愣着干什么?”
陆绎的声音钻进耳朵,袁今夏急忙小跑着跟上去。
“刚刚那两个黑衣人是倭寇,倭寇为何会出现在井里?他们一定不会是跳井下来的。”
“大人,我们在后山曾看到过倭寇,是不是这里有机关可以通往后山?”
“我们找一找。”
“好!”
两人边观察,陆绎边将从小新口中听来的消息说与袁今夏听。
袁今夏听罢,甚是吃惊,冲到陆绎面前说道,“大人,这些人是冲着您来的,分明是要置您于死地啊?”
陆绎见小姑娘着急自己,便淡定地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不行,卑职绝对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卑职一定保护好大人。”
“小新说过, 锁龙井中只有族长可以下来,这里的机关,族长应该知晓,还有那个威胁他的神秘人,想必也是我们的老相识。”
“既是这样,大人,我们便去问问族长,刀架在脖子上,不由得他不说。”
“恐怕晚了。”
“为什么?”
陆绎已隐约听到锁链滑动的声音。
果然,两人回到井口下方时,发现原来贴着井壁挂着的那些垂下来的锁链已经没了,如此高度,井壁又极滑,想要上去,势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