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的躺椅上。
施宗义双目微阖,享受着海风拂面的惬意。
他习惯性地张开嘴巴,徐璨曦立刻心领神会。
默契十足地用银叉子叉起一块切好的水果递到他嘴边。
“嗯,这甜蜜蜜的味道,是甜瓜!”
施宗义嚼了嚼、咂咂嘴,满意地舒展眉毛、眯起眼。
接着,他又张开嘴,徐璨曦动作麻利地换了一块递过来。
“嗯,这凉丝丝的感觉,水分还特别足,是西瓜!”
吃完西瓜,施宗义再次张嘴,这次却皱起了眉头。
“咦,这个味道……淡淡的,还有点涩,是冬瓜?”
他睁开眼,看向徐璨曦:
“徐璨曦!你怎么回事儿吧?竟然把冬瓜也放进水果捞里面了?”
徐璨曦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切完的冬瓜,一脸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
“啊?冬瓜不能放嘛?”
“偶看它长得圆滚滚滴,和甜瓜有点像,就切了几块试试……”
“冬瓜排骨汤是好喝,但没人生吃啊!”
施宗义疑惑地看看她、无奈地摆摆手:
“这玩意儿谁敢生吃?口感多怪?!”
“对不起对不起……少主,偶是真滴不知道吖!”
——嘻嘻、才怪!
徐璨曦赶紧把装着冬瓜块的盘子挪到一边,吐了吐舌头,样子有些窘迫。
旁边的上官胧月用小手捂着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使劲儿憋着笑。
刚才徐璨曦切冬瓜的时候,她还凑过去说“看着不错、挺新鲜的”。
这会儿自然知道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只是不敢像徐璨曦那样直接接话而已。
韩雪茹心无旁骛地坐在躺椅后面,依旧专注的给施宗义揉着肩。
力道均匀、节奏平稳,仿佛完全没有关注这一番小闹剧。
她的专业素养很高,这是以前在忠义武馆暗部任职期间养成的好习惯。
——不管周围怎么喧闹,总能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霓裳公主就没有韩雪茹那么淡定了。
她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情报册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霓裳公主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清了清嗓子,拿起册子、继续汇报:
“少主,明国江湖这阵子可不怎么平静吖,各大门派都没有闲着,小动作真不少。”
“先说说嵩山派,他们动静最大。”
“左冷禅并没有死心,依然派出大量的人手到处打听‘悟道茶’的消息。”
“听说连一些极为偏远的道观、寺庙都没放过,可谓是掘地三尺吖。”
“甚至有人传言他们还去挖掘当年镇元子前辈路过时歇脚的山洞,闹得鸡飞狗跳的。”
施宗义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左冷禅心有不甘、自我安慰的徒劳之举而已。
毕竟,那个“悟道茶”根本子虚乌有,是施宗义自己亲手弄出来的障眼法……
霓裳公主翻了一页,继续说道:
“再就是日月神教,现在内部乱得很。”
“东方不败闭关修炼《葵花宝典》,教里的大小事务全由杨莲亭说了算。”
“可他毕竟资历尚浅,又好大喜功、排斥异己、夺权心切,好多长老都不服他。”
“还有长老当众顶撞他,说他‘不懂教规胡乱发号施令’,杨莲亭气得把人家罚去看守黑木崖后山黑牢了。”
“但杨莲亭也没闲着,一边压制教内的反对声音,一边还惦记着掺和嵩山派和华山派的事儿,想坐收渔利。”
“不过他那副手石渝筑说了,杨莲亭心里其实虚得很,天天盼着东方不败赶紧出关给他撑腰呢……”
施宗义端起上官胧月递来的凉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
“杨莲亭这点心思,早就被人看透了。”
“他想玩平衡,却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而不自知。”
霓裳公主认同地点点头,接着念情报:
“少林派那边,这一次又想借着朝廷的力量打压咱们华山,结果发现朝廷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啦。”
“他们派去京城的弟子,连吏部尚书的面都没有见到,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
“现在少林派内部吵得厉害,不少老和尚都提议封山、隐世不出。”
“说是‘江湖纷争太多,不如潜心修佛’,估计过阵子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了。”
“封山自保是他们的老招数了。”
对于这个事儿,施宗义不以为意:
“每当遇到棘手的难题,他们便会选择封山、暂避风头,等事情过去了再出山。”
“这也是少林派的香火能够延续千年、从未断绝的原因之一。”
徐璨曦这会儿已经把冬瓜块全撤了,换了一盘葡萄递过来,插嘴道:
“这个事情偶知道,偶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这句“至理名言”一说出来,又让大家哄然大笑。
上官胧月对于明国江湖感到有些陌生,她尝试着问道:
“那武当派呢?他们也会跟着少林派一起封山吗?”
“武当倒没这打算。”
霓裳公主很喜欢上官胧月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妹妹,笑着解释:
“武当派本来就不爱掺和江湖是非,现在少林派歇菜了,他们更加乐得清静。”
“听说冲虚道长最近天天在后山教弟子们练太极剑,将精力更多地放在门派内部的修炼和传承上。”
“同时还专心研习张三丰留下的武学经典和道家思想,期望能在武学和道学上有所突破 ……”
“武当派一向都是比较安分。”
施宗义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他们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干涉,比少林派更加低调谨慎、平和中正。”
霓裳公主又翻了一页,语气沉重了一些:
“泰山派最近乱透了。”
“那些玉字辈的老家伙,被左冷禅空口白牙许了各种好处,天天在派里跟天门道长对着干。”
“前些日子天门道长想整顿一下门规,他们就纷纷跳了出来说‘祖宗的规矩不能改’。”
“并且还煽动许多少不更事的年轻弟子起哄,把演武场都给闹得没法正常使用了。”
“左冷禅这是想把泰山派彻底搅浑,好趁机插手门派内务。”
施宗义冷哼一声:
“天门道长性子太直、脾气暴躁、冲动易怒……怕是压不住那些老狐狸。”
“还有衡山派,表面上看着没事儿,其实也藏着不少麻烦。”
霓裳公主一点儿也不关心泰山派,她眨眨眼睛,信手翻开了新的情报:
“左冷禅安插的奸细,趁着莫大先生不管事、刘正风忙着准备金盆洗手,在暗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
“一会儿说刘正风跟魔教长老曲洋来往密切,是‘通敌’,一会儿又挑拨弟子们内斗,想把衡山搅散了。”
提到刘正风,施宗义的神色严肃了些:
“刘师叔也是,太执着于和曲洋的交情,却没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在江湖上有多扎眼。”
“他这次金盆洗手要是处理不好,不光自己一家老小要遭殃,整个衡山派都得被连累。”
——作为一名穿越众,施宗义对于刘正风“金盆洗手”的相关剧情自然都是门清。
经过那位刘师叔的一番常人难以预料、理解的“迷之操作”,刘府上下、血流成河。
——刘正风的儿子,被嵩山派狄修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短剑从背心刺入心窝,当场毙命。
——刘正风的女儿刘菁,面对嵩山派恶行,怒骂“奸贼,你嵩山派比魔教奸恶万倍!” 。
随即被嵩山派弟子万大平提起长剑,从右肩直劈至腰,惨死于当场。
——在儿子被狄修杀害后,刘夫人大叫一声,扑向儿子尸身。
也被狄修手起剑落,一剑刺入背心而亡 。
还有刘正风的父亲、母亲、叔伯、姑母、婶婶、大姨妈、二姨妈、三姨妈……
以及刘正风的亲传弟子米为义、向大年等人,也未曾幸免,均在惨案之中遇害。
另外还有门下的普通弟子、学徒,有的负责武学传承,有的主管府邸事务。
更有为数众多、日常侍奉的仆妇、丫鬟,负责饮食起居、人情往来。
再加上打理府邸杂务的家丁、小厮,包括看守门户、洒扫庭院等等。
可能还有厨子、护院、马夫、花匠、更夫、车把式等人。
包括护卫宅院的旺财、温顺的猫咪、可爱的鹦鹉、画眉,以及无辜躺枪的小强……
总而言之,因为刘正风的原因:
整个刘府体系的家人、弟子、各种能够喘气儿的小生命几乎都是尽遭屠戮。
满门蒙受奇祸、全部死光光啦……
而且,那场变故对衡山派打击极大,刘正风一脉势力尽失,门派元气大伤。
衡山派在江湖中的声威一落千丈,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恢复往日之气象……
这个时候,上官胧月小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提醒也没用。”施宗义摇摇头,“有些事儿,是躲不过去滴。”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各种准备,别等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海风渐渐大了些,吹得岸边的椰子树沙沙作响。
施宗义靠在躺椅上,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心里面非常清楚,这看似平静的江湖,其实早已波云诡谲、暗流涌动。
泰山派的内乱,衡山派的危机,嵩山派的野心,日月神教的乱七八糟……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两年后的衡山金盆洗手大会汇聚而去。
而他,只需要稳稳地躺在这里,看着这盘棋一步步走向终局。
“霓裳,”施宗义忽然开口,“让汤英鹗继续盯紧左冷禅。”
“看看他最近有没有和泰山派、衡山派的那些奸细们联络。”
“另外,让石渝筑多留意杨莲亭的动向,特别是他和东方不败之间的消息传递……”
“好滴,少主!我这就去安排。”
霓裳公主立刻起身。
徐璨曦又递过来一块西瓜,笑嘻嘻地说道:
“少主,不管他们怎么闹,咱们只管先吃好、喝好,养足精神再说!”
施宗义被她逗笑了,接过西瓜:
“你说得对,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阳光正好,海风不燥。
躺椅上的人继续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而千里之外的江湖。
却已经山雨欲来、风云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