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冉的后事办的很快，没有葬礼，没挑日子，火化完便匆匆下葬了。
下葬那天，时真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的，但宋沉野不让，只说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此番伤心过度，需要人守着，便让她和池煜一起留在了家里。
外公的状态还好，照旧是遛狗，照看菜地，看戏曲节目，置办年货……
外婆就不大好了，昏昏沉沉的睡不好，眼睛也是哭肿了的。
午后阳光正好，池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戴着口罩和手套，和已经长成大狗的虎子玩飞盘，他扔出去，虎子叼回来，他再扔出去，虎子再叼回来……人不嫌无聊，狗也不嫌。
直到时真拿着两根雪糕从屋里出来，一人一狗才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
虎子摇着尾巴热情的围着她打转，时真递了根雪糕给池煜，池煜接过：“你说我哥和我爸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啊。”时真揉了把小狗脑袋，在池煜身旁坐下：“上午外婆说让咱们把玻璃擦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干啊？”
池煜撕开雪糕的包装纸，咬了一口，凉的吸溜，虎子蹲坐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圆圆的小狗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雪糕，满是渴望。
池煜假装没看到：“我看奶奶是有点儿糊涂了，这房子打眼一瞧全是玻璃，就咱俩，擦到猴年马月都擦不完。”
“那咋办？”
池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我叫了三个家政，约了两点过来干活，正好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省得咱们忙来忙去也忙不明白。”
时真咬了口雪糕：“有件事还没和你说呢。前段时间宋沉野告诉我，说落云楼有意要更换甜品点心的供货商，他说我们可以试着竞争一下，竞争成功还可以再谈一个合作。”
“什么合作？”
“就是，让落云楼的老板投资和我们一起在江城开分店，把落云楼的名号冠上我们的招牌，这样在互利的同时，我们或许还能分享到落云楼的客源，直接把档次再上一个层级。”
池煜想了想：“再上一个层级，咱们的产品是不是也得再上几档？新品研发也要考虑到落云楼的调性，和顾客喜好，只怕需要投入的可多了去了。”
“你是觉得我们目前没有能力拿下这个项目？”
“也不是这么说……”
池煜拉长音嗯了一声：“就是我觉得这件事还得多想想，至少得等年后回京和陈叔他们商量过再做决定。你想啊，想让人家认可我们，投资，借势……我们是不是得拿出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产品，不能光靠咱们两张嘴画大饼啊。
还有，如果这个项目真能谈成，江城这边的摊子谁来盯着？咱俩还在上学，店里能管这事儿的不是陈叔，就是陈店长。
陈叔年纪大了，我真的不想让他再来回奔波了，陈店长年轻能干，但也不能把他掰成八瓣啊，他现在又管两间店里的事，又要管线上销售的事，包括咱们前不久搞得那个烘焙坊，也有事要他处理，再多加江城一个走高端线的店，你觉得他能忙得开吗？”
时真沉默了。
池煜叹气：“用人的问题先放一边，再说这个钱的事儿……哪有那么多余钱再把摊子铺大啊？你想走高端线，那产品是不是也得往高端走，甜品这个东西，哪儿没卖的啊？
人家想吃一块草莓蛋糕，十五块能吃到，你一百五的和十五块的没区别，他为什么要花一百五？想有区别就得投入更多，哪有这么多钱？就算真搞来了钱，万一赔了呢？
你有没有想过落云楼在全国也就那么几家店，他消费高，不是人人都去的起的，咱们以他的定位为定位……哎呦，可能也是我眼界窄吧，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够不到啊，胃口大，胃小，不合我们现阶段的实际，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这样的机会也不常有啊。”
池煜一口咬掉了半根雪糕，含糊道：“实力跟不上，有机会也没用啊，时真，大姐，咱们还是得稳扎稳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先按照之前的规划把烘焙坊和线上销售的路走顺了，真正赚钱了，再考虑开辟一条高端线出来。
这个线的开辟，我觉得也不能一上来就把高度抬到和落云楼一样，得是那种今天周末我心情好，愿意犒劳自己吃块奢侈小蛋糕的那种感觉，不能太脱离咱们现阶段的定位，不然真的发展不起来，最后再把底裤赔掉了，得不偿失。”
时真叹气：“好难啊，钱为什么不能直接装我口袋里。”
池煜和她撞了下肩膀：“慢慢来吧，想冒险的时候，你就多想想咱们现在有三个店，一个烘焙坊需要养，兜里就那好不容易攒的几块钱，这一下子冒出去了，陈叔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再问我哥借钱吧？这借的多了， 还不如让他直接把咱们收购了呢。”
时真被他逗笑了：“真论生意，他怕是还看不上咱们呢。”
池煜吃完雪糕，赶忙戴好口罩：“我哥给咱们介绍资源，是出于好心，说到底还是咱们太菜了，王者带青铜，根本带不动。”
临近傍晚，宋沉野和舅舅舅妈一起回来了。
外公做好了晚饭，见他们进门，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
舅舅应了一声：“入土也就为安了。”
外公点头，拍了拍宋沉野的肩膀：“上楼收拾收拾，然后下来吃饭。”
“好。”宋沉野提步上楼，时真看着他的背影，把手里没摆完的筷子塞给了池煜，小声道：“我上去看看他。”
池煜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他心情肯定烂透了，你忍忍别再刺激他了。”
“我知道。”
时真走进客厅和舅舅舅妈问候了几句，转身上了楼。
卧室里，宋沉野正站在衣柜前脱着染了烟火味的衣服，门吱嘎一声轻响，他转头看见了蹑手蹑脚的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