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湾的海风带着咸腥味，夹杂着金属与机油的气息。
我站在港口边缘的一座废弃仓库屋顶上，手里握着韩东刚刚传来的信号频率图谱。
“东京湾方向，北纬34°46'、东经139°45'，”韩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那是一艘注册在开曼群岛的货轮，但根据数据库比对，这船根本没有运输记录，甚至连海关申报都没有。”
我眯起眼睛望向漆黑的海面，那里隐约浮现出一艘庞大的影子，像一座沉睡的钢铁巨兽。
“安娜说他们把‘镜中界’搬到了船上。”我低声说道，心里泛起一丝寒意。
柳思思站在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打算怎么潜进去？”
我咧嘴一笑：“从水下。”
国际刑警那边提供了潜水装备和一张模糊的船只结构图。
我和卡洛斯在港口后方的一个隐蔽入水点跳入水中。
海水冰冷刺骨，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我们一路游向那艘货轮，途中绕过了两道红外线探测器和一个自动巡逻的声纳装置。
看来，这地方不是普通的秘密设施，而是“镜渊会”的重要实验基地。
卡洛斯是前特种部队出身，动作干净利落。
他指了指前方一道封闭的排水口，做了个手势：入口在这儿。
我们合力撬开了排水口的金属盖，钻进了船体内部。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化学味道，像是烧焦的电路板混合了消毒液。
我们沿着狭窄的通道前进，避开几队巡逻人员。
最后来到一处机房门口，门上贴着日文标识，我看不懂，但卡洛斯却皱起眉头。
“这里写着‘禁止进入——脑波实验区’。”
我的心猛地一跳。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整排的数据终端，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复杂的代码和图表。
每一台主机都在运行某种模拟程序，仿佛整个房间都是一座巨大的神经中枢。
“这不是普通的运输船……这是他们的实验基地。”卡洛斯低声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一台最中间的主机前。
屏幕上的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而当我把手按上去时，脑海中忽然一阵刺痛。
【洞察之眼】自动触发。
我看到的不是过去，而是一种极为诡异的画面——
一个年轻男子被绑在椅子上，头部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线，他的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仿佛在重复某个时间点的场景。
每一次重复，他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而系统则记录下每一条可能的时间线……
“他们在用活人测试未来预测模型。”我喃喃道，“就像我一样。”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镜渊会”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不是单纯的犯罪组织，而是一个试图操控未来的恐怖实验集团。
他们想制造出无数个“可能性”，然后选出最优解来实现真正的命运操控。
我的手缓缓离开主机，冷汗湿透了背脊。
卡洛斯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摇头：“我看到了……一个正在接受脑波训练的实验体。他们把他当成模型，用来模拟不同决策下的结果。”
正说着，耳机里传来安娜的声音：
“丁致远，我正在远程接入他们的主系统。发现了一段异常数据流，似乎是从另一个空间回传过来的。”
“什么空间？”我问。
“一个虚拟空间。”她顿了顿，声音变得凝重，“里面有多个……你。”
我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主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段影像开始播放。
画面中，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高塔顶端，身后是一座崩塌的城市，脚下跪伏着无数黑影。
那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我。
不，不止一个我。
画面切换，出现了三个人，每个人穿着不同的衣服，神情各异，甚至有些彼此对立。
他们站在不同的时间线上，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一个人选择拯救世界，一个人选择毁灭敌人，还有一个……选择了彻底消失。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未来模拟系统。”我低声说，“他们不是预测未来，而是在制造未来。”
卡洛斯看了我一眼：“你想知道最终结局吗？”
我沉默了几秒，摇头：“不，现在还不行。如果他们真能塑造未来，那就意味着……我也能做到。”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
“我要亲自决定，哪一条路才是属于我的。”
主机屏幕的影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倒计时：00:04:59。
安娜的声音再次响起：“系统正在自毁倒计时，你们必须马上撤离！”
我拉住卡洛斯：“走！”
我们冲出机房，沿着原路返回。
身后的船舱已经开始震动，火光从裂缝中窜出。
就在我们即将跃出水面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我猛地回头，却只看到黑暗中一双发亮的眼睛。
那是林若兮？
还是……她的另一个版本？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一件事：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我，将亲手揭开“镜渊会”的终极秘密。
我站在船舱机房的主机前，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不断跳动：00:04:59。
“安娜，我们还有多少数据没拷贝？”我咬牙问道。
耳机中传来她急促的声音：“还差最后一块核心模块，里面有一段完整的‘镜面模拟’记录，但加密程度极高，我需要多一点时间。”
“我们没有多一点时间！”卡洛斯一把扯开身上的潜水服，从背包里取出一包塑性炸药，“我来拖延封锁部队。”
“不行。”我摇头，“你一个人顶不住他们。而且这船上不止是人——他们的系统已经开始自主防御了。”
果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机械运转的嗡鸣。
那是镜渊会的人工智能安保单位，一旦启动，整个船体都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陷阱。
“丁致远！”安娜突然惊呼，“快看！”
屏幕上画面一闪，原本播放的那组虚拟影像再次浮现——但这次不再是三个我，而是……十几个！
每一个都穿着不同服装，神情各异，甚至有手持枪械、身穿白大褂、满脸血污、眼神空洞的版本。
“他们在尝试复制你的能力。”她震惊地说，“这些是你可能走过的每一条路，每一种选择下的你。”
我死死盯着屏幕，看到一个穿风衣的自己在城市废墟中跪下，双手抱着一具尸体；另一个站在高楼上俯视人群，眼神冷漠得像是神明；还有一个……正朝我的方向走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他们想找出我能赢的唯一路径。”我低声说，牙关紧咬。
“那就别让他们选。”柳思思在我耳边轻声道，“让所有可能的你，都输在起点。”
我点头，猛地按下主机旁的紧急控制钮，将剩余数据强行复制到便携存储器中。
“安娜，你那边能行吗？”
“可以了！”她喘着气，“数据上传完成78%，剩下的等撤离后再补全。”
“好。”我拉住她的肩膀，“现在，我们要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整艘船忽然剧烈震动，警报声撕裂寂静：
“入侵者确认。封锁程序启动。全体人员进入作战模式。”
“糟了！”卡洛斯迅速拔出腰间的匕首，“他们激活了主控防御系统！这艘船已经不是船了，它是个杀戮机器！”
“通风管道。”我冷静地说道，“这是唯一的逃生路线。”
柳思思立刻点头，带着我们冲向后方的一处检修口。
刚打开盖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船底某处已经起火。
“安娜，你还能远程操控这里的监控吗？”我问。
“能，但只能维持一分钟。”
“足够了。”
我掏出一枚信号弹，对准通风口深处扔进去，紧接着引爆备用燃料舱。
轰——！
爆炸的冲击波瞬间震塌了几道墙体，烟雾弥漫整个通道，红外探测仪全部失灵。
“走！”我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入。
我们在狭窄的金属管道中爬行，避开一道道自动火力点和追踪无人机。
途中还遭遇了一队镜渊会成员，被卡洛斯用战术匕首悄无声息地解决。
终于，在距离甲板出口仅十米的地方，我们听到了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快到了。”柳思思低声说。
我却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燃烧中的船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刚才那个画面——那些不同的我。
“安娜。”我低声问，“你说他们模拟了我的未来……但他们有没有告诉我，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她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没有。因为……每一个你，最终都失败了。”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那我就走出一条他们没预见过的路。”
我们跃出通风口，直接坠入冰冷的海水中。
身后，整艘货轮在夜色中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海水将我们的身影吞没，东京湾的回响渐渐归于平静。
回到安全屋后，安娜立刻接入电脑，开始分析刚刚下载的数据。
“初步解析已完成。”她皱眉看着屏幕，“这里面有一段隐藏信息……看起来像是一种契约协议。”
我走到她身边，目光锁定屏幕中央的一行字：
＞ “目标编号001：丁致远
＞ 实验成功率：98.7%”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们已经知道你能看到未来……”安娜低声说，“但他们还不确定你是否能改变它。”
我握紧拳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镜中的自己，微笑着对我说话的画面。
“如果他们真能预测未来……那我就创造一个他们无法预料的结局。”
我转头看向窗外，东京的夜景灯火通明，但我只看到了一片虚幻的倒影。
而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也许正有无数个我，正走向各自命运的尽头。
而现在，我只想找到那条通往真相的唯一道路。
“安娜。”我轻声说，“继续解析这些数据。我要知道，‘镜渊会’到底签下了什么协议。”
她点点头，手指飞速敲击键盘。
下一秒，一个全新的文件夹悄然展开，标题赫然写着：
＞ 【暗渊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