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说话的一男一女,正是张振坤和刘玲。
两人正说着话,刘玲突然提高了声音:“张哥,你家嫂子咋没来呀?”
张振坤一愣,旋即明白,原来有人过来了,便应道:“噢。她说已经看过一遍了。再就是,祥林嫂太苦了,她看着难受。”
“电影不过是演员演的故事,又不是真的。”刘玲调笑道,“骗子编,疯子演,傻子看,也就是看个热闹,当什么真呢?你家嫂子还真挺有意思的。”
张志坤随声附和一句:“她就那样,看三国替古人担忧。”
路过的人员走远了,刘玲又压低嗓门说道:“我说没事吧,派出所来了不也是白扯吗?”
她语气里透着得意,双手抱怀很有运筹帷幄女诸葛的范儿。
“可是现在大队又放出话来了,说家属如果知情不报,按照窝藏罪处理,要是被查出来全家都得跟着坐牢,我担心那家的家属会去举报。”张振坤不无担心地说道。
“大队就是瞎折腾,吓唬人呢。”刘玲声音又放低了一些,“你要是不放心,趁现在大家都在这看电影,你去那家一趟,嘱咐嘱咐不就完了吗?”
“你说得对!”张振坤贪婪的目光看着对方丰满的胸部也小声说道,“我想稀罕你了。”
“我也想让你稀罕,可哪有地方呀?等苞米地再长高点的时候吧。现在赶紧去办正事。”刘玲催促道。
张振坤点点头,装模作样地看了十几分钟后离开了。
老哑巴邴志刚家。
家徒四壁。
其瘸腿妻子张丹躺在残缺不全的炕席上,身上盖子补丁摞补丁的杯子,正剧烈地咳嗽。
张丹不仅腿有残疾而且还是慢性支气管炎,去年冬天犯病,到现在也没能治好。
不仅是这个病难治,更因为没有钱。
邴志刚把熬好的药送到了张丹面前,示意她把药喝了。
“咳…咳…”张丹从炕上爬起咳嗽越来越厉害,气管儿里拉着风箱。
邴志刚把盛药的碗放在炕沿上,然后为妻子捶背。
张丹稳定下来后,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她指着药碗,用手捋了下胸口后,又比划着问丈夫从哪来的抓药钱?
张丹知道自己家的经济条件,拉了一屁股债,那还有钱抓药?
“啊吧啊吧。”邴志刚哩哩哇啦比划着回答,是他跟别人借的。
“咳咳…咳咳…”张丹明显看出丈夫的目光有些在闪躲,因而气得咳嗽得更厉害了。
“跟别人借的?咳咳咳……”张丹的脸都被憋青了,打着手语,“咱家穷得叮当三响,谁能借给你钱?我瘸,但是不傻!!告诉我,你的钱是哪来的?!”
“咱人穷但是志不短!”
“邴志刚,你要是不跟我说钱是从哪来的,我就是死了也绝对不喝你抓的药!”张丹虽然残疾但是个要强的女人。
“啊吧啊吧……”邴志刚既焦急又慌乱,不停地比划,极力解释。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嫂子这是咋的了?咋跟我哑巴哥吵吵起来了。”
“咳咳咳……志坤来了。”张丹看向来人。
张志坤点点头:“大奎看电影去了?”
邴志刚只有一个儿子叫邴大奎,今年已经二十三四岁了。
但因为家里困难,一直没有娶上媳妇。
“是。你咋没去看电影?”张丹又问道。
“《祝福》我看过了,没啥意思。”
“那,你来我家有什么事儿吗?”
“我找哑巴哥有点事儿。”张志坤说着把邴志刚拉到了外屋。
见状,张丹悄悄走下地,一瘸一拐地来到门口扒着门缝看着张志坤跟着她丈夫不停地
比比划划。
张志坤以为张丹病得厉害下不了地,哪曾想此刻她居然神奇地一声都没有。
外屋。
张志坤跟邴志刚比划说,养猪场投毒事件事发当天,邴志刚在打谷场给了他一个电炮,这个苦肉计上演得好。
这样就没有人怀疑是他邴志刚下的毒了。
张振坤又告诉邴志刚,他今天来的意思是让邴志刚放心,大队肯定查不到他。
只要张丹和邴大奎不去举报就行。
邴志刚告诉张振坤,他的妻儿不知道是他干的事儿。
张志坤又与邴志刚比划了一阵,从兜里拿出两块钱塞到了后者手里,然后离开。
送张志坤离开,邴志刚返身进屋。
一拉开门,见妻子站在门口,他吓了一跳。
“啊吧啊吧……”
张丹拖着瘸腿来到炕沿边上,抓起药碗。
邴志刚心头一喜,以为妻子要把药喝了。
然而,却听“咵嚓”一声。
瓷碗被张丹狠狠地掼在地上。
碗碴子飞得到处都是,药汤全都溅在了墙上和地上。
邴志刚当时就傻了。
手足无措!
“呜…呜…”张丹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咳咳咳…咳咳咳…”
“啊吧啊吧……”邴志刚一边想把妻子拉起,一边问她这是怎么了?
张丹却根本不搭理他,只是不停地咳嗽,抽泣……
邴志刚有种不详的感觉,但又心存侥幸。
张丹蹲在地上,因那只瘸腿不受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邴志刚不停地规劝,但张丹依旧不搭理他。
他想把妻子抱到炕上,张丹却拼命挣扎死活不同意。
如果执意硬来,邴志刚害怕妻子因为激动喘不上气再憋死过去。
他想去打谷场找儿子,却又担心自己离开,妻子再出点什么事情。
便只能坐在地上陪着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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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邴大奎看完电影终于回来了。
“妈!你这是咋了?”
儿子蹲在地上,神色十分焦急。
尽管生在贫寒家庭,但邴大奎受母亲的教育很影响,也是个正直孝顺的善良坯子。
如果不是母亲非得让他去看电影,他今晚都不能去。
“咳咳咳…咳咳咳…”张丹指着邴志刚却说不出话来。
“爸,你把我妈怎么了?”邴大奎有些不解地问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