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一成?到底多少合适?
三个人都不会赌博,一时倒也拿捏不定。
想了一会儿,
徐茂恭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人。
“殿下,臣记得门客之中,有一人名唤王裕,此人自称别无长处,唯有善于赌博,天下所有赌局,全都精通,时常拿着骰子在骏府浪荡……”
“到底多少比例合适?殿下不妨问问他?”
嗯嗯!
“哦?还有这等人物?快快请来!”
不多时,
一个面容略显风霜,眼神却依旧锐利的门客王裕被带了进来。
听完李然简述“税彩”的构想,特别是那一成中奖率、两倍奖金的设置后,王裕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片刻之后,王裕粲然一笑:
“殿下!”
“臣自幼好赌,年轻时便琢磨出一个道理,但凡赌局,赔率在二十倍左右,赌客便蜂拥而至,臣每次也都能赢,而若超过三十倍,臣往往就会输得很惨,赌客也寥寥无几……”
“殿下所设这一成中奖,换为赔率,便是十倍!这等好事,那些平日里就爱占些小便宜的商户农户,岂有不心动之理?”
“若是真正的赌场开出这等赔率,怕是连夜就有人搬着铺盖卷在门口排队,场子的门槛都得被踏破了!”
哈哈哈!
李然与徐茂恭、黄鹤三人一阵大笑。
李然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事,成了!
……
于是,
次日清晨,整个京畿道都为之一震。
骏王府的门客们倾巢而出,在京城各处,乃至周边府县的交通要道、集市等人流密集之所,开始张贴内容详尽的“税彩风暴”告示。
与此同时,数百个临时搭建的“税彩站”也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李然更是直接行文给京兆府,点名要求梅毅调派府衙差役,协同监督各个税彩站的运作。
美其名曰:公开透明,杜绝舞弊,以安民心。
京兆府衙之内,梅毅与其心腹幕僚们,原本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李然在京畿道这个马蜂窝上焦头烂额。
谁曾想,一夜之间,这“税彩站”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梅毅拿着那张写满了“税彩规则”的告示,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眉头紧锁。
“税彩?十户中一户?奖金翻倍?”
他身边的几个幕僚也是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人,这……这骏王殿下莫不是疯了?如此儿戏之法,岂能收得上税来?”
“是啊,简直是胡闹!拿国库的钱去搞这种类似赌博的玩意儿,闻所未闻!”
梅毅沉吟片刻,感觉定王的机会来了——
李然此举荒诞不经,根本不具备任何可行性,纯粹是病急乱投医。实行下去,多半会惹出事端。
他当即提笔,给远在江南道的定王李泰写了一封密信,详述了李然在京畿道的“荒唐举动”。
随后,他明面上积极配合,立刻调派了数百名差役前往各处“税彩站”协助。
暗地里,却叮嘱这些差役:
“给本官盯紧了!骏王府那些人,但凡有任何逾越规矩、违法犯忌的举动,立刻秘密上报!本官倒要看看,他这税彩风暴,能刮起什么妖风!”
……
另一边,
定王李泰一行,也已抵达了江南道。
江南道,鱼米之乡,素来是大乾的钱袋子。
然而,
正如赵无忌先前所密奏的那般,此地的财政,早已是千疮百孔。
李泰亲自带人查阅了建州州衙的账册,结果触目惊心——
连续六年,江南道八州之地,赋税入库记录几乎为零!
账面上所谓的巨额税收,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空账游戏,一文钱都没真正进入过国库。
名副其实的空转!
州衙库房里,除了堆积如山的陈年旧账,耗子都饿得比别处瘦些。
李泰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事实还是比想象的更魔幻。
三人商议一番,感觉此前的决定还是稳妥——
但求无过,便是有功!
这江南道的浑水,比预想中还要深不见底。
于是,
他接管建州州衙的次日,便依足了程序。数百名差役被派往各处,张贴措辞严厉的告示。
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奉圣谕,勒令江南道所有农户、商户、工坊主,限期缴纳本年度应缴税款。
逾期不缴者,严惩不贷!
告示一出,江南道的大小官吏、士绅富户们,表面上战战兢兢,暗地里却都在观望。
毕竟,
这位定王殿下以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着称于世。谁也不敢轻易触其锋芒。
然而,几天过去了……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降临。
定王殿下除了每日在州衙内批阅些无关痛痒的公文,召见几个地方官员不咸不淡地垂询几句,便再无其他动作。连催缴税款的兵丁都未曾派出一个。
这一下,众人渐渐品出味来了。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窃窃私语声渐起——
“看这架势,定王殿下也不过如此嘛!”
“哼,江南道这潭水深着呢,他一个外来王爷,能翻起什么浪花?”
“怕是也知道这差事难办,做做样子罢了!”
“就是,听闻骏王殿下在京畿道搞什么‘税彩’,那才叫异想天开,这位定王殿下,看来是想稳妥过关。”
看来这位以精明着称的定王,面对这积重难返的烂摊子,也选择了明哲保身。
所谓的“严惩不贷”,多半也只是场面话。
于是,
原本还心怀忐忑的农工商户们,彻底放下了心。
交税?
凭什么?
这么多年都没交,凭什么你李泰来了就得交?
谁也不愿做出头鸟,将好不容易揣进兜里的银子再掏出来。
州衙门口,依旧是门可罗雀,只有几片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
这天,
马周看着此情此景,对李泰低声说:
“殿下,一切皆如所料。江南之地,积弊太深,非一日之寒。”
李泰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幽深。
“是啊……”
“原本以为可以有所做为,如今看来,那是千难万难了……”
“也罢!先看看吧!看看他们几个,又能闹出什么名堂。”
嗯嗯,
三人心思都一样——
如此难缠的局面,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一定是做得多,错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