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权笑的悲凉。
前世玄江怀利用他们上位后,沈家确实是风光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沈老夫人无比得意,而人得意就会忘形。
夜间她和祝嬷嬷说话时,便无意间说了元妙英的死因。
沈承权便是那时候知晓,元妙英的死和沈老夫人有关,她觉得元妙英死了,沈承权便能受她掌控了。
他得知真相后天都塌了,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妻子。
再后来,玄江怀倒台,玄江临上位。
全家面临灭门之时,沈老夫人情绪崩溃,指责这都是他的错。
那时沈承权已经失望透顶,但他也不能看着沈家所有人都死了。
就在他想办法拯救沈家的时候,玄江临找到了他。
那时他才知道,以前在边关救的一个小男孩就是玄江临,玄江临告诉了他一些真相,也就是沈姝替嫁的事情,还有顾翎安假死。
那时他因为意外,并没有能及时帮到沈姝。
沈承权还没从母亲和妻子的死有关里走出来,又得知了女儿被辜负的真相。
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所以他就那么看着沈家倒霉,因为他们都该死,至少沈姝还能好好活着,她在淮阳侯府并未受到牵连。
但死之前,他还是不甘心,又质问了一遍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死到临头也豁出去了。
她承认了害死元妙英,承认策划了沈姝替嫁,为了和玄江怀勾结。
沈承权痛心疾首,因为愧疚,他都没有勇气去见沈姝,也不敢告诉她真相。
于是他那么看着沈家满门抄斩,最后选择了自杀。
他怕沈姝知晓这一切的话也也会丧失活下去的希望。
他死后再睁眼,居然回到战场上。
明知京城这时候女儿和儿子会经历什么,可战事摆在面前,他别无选择。
他是一个将军。
如果国破,即便他救下了儿子和女儿了,那国家也将面临存亡。
他的身后还有无数百姓,不能因为他个人的私心,罔顾百姓的生命。
边关距离京城千里之外,即便他这时候传消息回去找人帮忙那也来不及了。
如果已成的事实无法改变,那他只能将这场仗赢的漂亮,为女儿赢得更大的底气!
但他回来后,居然发现京城的一切也都和前世所发生的不同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儿子没死,女儿还好好的没有嫁到淮阳侯府。
沈老夫人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不可置信的连连追问。
“你怎么会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
沈承权抬眸,看着眼前模样刻薄又癫狂的人,眼底没有半点感情。
眼前的人虽然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已经耗尽。
沈承权没有回答沈老夫人的问题,而是郑重其事的磕了一个头。
“前世今生,欠您的恩情,儿子这就算是还尽了。”
沈老夫人坐在床榻上,死死瞪着眼前这个令她又爱又恨儿子,咬牙切齿道:
“凭什么!凭什么!我生你,养大你,你……”
沈承权望着她狰狞的表情,冷冷道:“需要我细说一下,你身为婆母对自己的儿媳妇做了什么?
你身为祖母,又对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做了什么?
还有你和沈娇所做的事情,都是砍头的大罪。”
沈老夫人脸色阴沉,看眼前的人压根不像是看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在看仇人。
“可如果这些事情捅出去,你也得不到好!”
沈承权面无表情道:“你捅不出去,你从今往后,就只能在延寿院养病。”
沈老夫人浑身都在发抖,她就那么光着脚下了床,双眸猩红地冲到了沈承权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沈承权生生受下,身为儿子,他当然不能还手,但她越这样,他的冷漠便越理所应当。
“我生你,养你,培养你长大,父母生养之恩,永世难还!”
沈承权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眸盯着的沈老夫人心尖直发颤。
她浑身都在抖,她咬牙切齿的恨恨道:“你,你给我请封诰命是应当的!
我是将军府老夫人!我是国公府老夫人!”
沈承权眼底满是嘲讽。
从小到大,他没有在沈老夫人身上感受过一点爱意,她满心满眼只有权势地位,对他们无比严苛。
以前他只是觉得,她就是功利心重一些,谁能想到她就是冷血无情。
他恨她,对她的恨已经完全盖过了对她身为母亲的爱,甚至回想起过往,能回想到的也只有怨恨。
沈承权冷声说道:“我于整个沈家问心无愧。”
“至于你,我的母亲,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就只有养老送终。”
沈老夫人苍老如同老树皮般的脸抽搐着,她呼吸急促的说道:
“你必须为我请封诰命,我是你母亲,你如何敢不尊重我?如何敢不听我的?
历朝历代都是以孝治天下!你若不孝…不孝……”
“母不慈,子如何孝?”
沈承权一字一句,毫不犹疑地往她心上扎刀。
“你不配为人母,身为婆母你狠毒无比,身为祖母你更是豪无人性。”
“啪啪啪”
沈老夫人愤怒的甩了他好几个巴掌,而一旁跪着的祝嬷嬷已经吓的抖如筛糠。
“你不得好死!”
“你这个逆子!”
沈承权淡淡道:“还得多谢母亲的教导,让我知道如何做一个冷血的人。”
沈老夫人摇摇欲坠,脸色铁青。
沈承权低垂着眼,声音冰冷没有任何起伏。
“只是可惜,母亲机关算计一辈子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前世今生都是一场空。
老天待他们父女不薄啊!给了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沈老夫人脸色发黑,死死瞪着沈承权,整个人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整个屋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昏暗的灯光落在沈老夫人黑青色的脸上,那如树皮般褶皱的皮肤,深凹的眼窝,刻薄而耷拉的嘴唇,尤其她那黑洞洞的眼珠格外渗人。
“咚”的一声巨响打破沉寂。
沈老夫人直挺挺的往后仰倒,摔在榻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