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似被海风卷着走，昨夜舱外还隐约能听见浪拍船板的轻响，今晨推开舱门时，天光已漫过船舷，将海面染成一片淡金。
叶问天站在甲板上，指尖还残留着舱内书卷的薄凉，目光却已落在前方一望无际的北海域。
海面平得像铺开的绸缎，唯有极远处的水天相接处，泛着一层淡淡的雾蓝，连风都似在此刻放缓了脚步，只轻轻掀动他衣摆的纹路。
他正望着海面出神，身侧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像是怕惊扰了这晨间的静谧。
随即，一道温和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熟稔的笑意。
“叶兄弟，看这航线，今日正午之前，咱们便能抵达北临域的望海城了。”
叶问天侧过头，见来人身着青色短衫，袖口沾着些船帆的棉絮，正是这几日负责照看航线的郭武。
他顺着郭武的目光望向远方，隐约能看到雾色中似有模糊的轮廓，想来是临近海域的岛礁。
“劳烦郭组长记挂了。”
他颔首道谢，声音里带着几分卸下赶路疲惫的松弛，“这一路多亏有您掌舵，才走得这般平稳。”
郭武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海面，语气里多了几分对目的地的熟稔。
“望海城靠海吃海，码头热闹得很，明日到了，叶兄弟不妨先去城中的‘临海栈’歇歇脚，那里的海味粥最是暖胃，能够补充源气。”
“也能顺便打探些北临域的消息，毕竟初到一地，多知些情况总是好的。”
叶问天顺着郭武的话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衣摆，先前望着海面时还平和的目光里，悄悄漫进了几分难掩的兴奋。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掠过脸颊，他望着水天相接处那片愈发清晰的雾色，喉结轻滚。
从出发到如今，多日的航途终于要见尽头，再过一日到望海城，休整后便能真正踏入中土神洲，那片无数武者心驰神往的土地，终于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日头渐渐爬至中天，原本斜斜洒在甲板上的光影收束成暖融融的一片，海风里的咸湿气息似乎也淡了几分，混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
船身随着海浪轻轻起伏，先前还空旷无垠的北海域尽头，不知何时竟漫出了一层淡淡的灰影。
起初只是水天相接处的一抹模糊轮廓，随着船帆持续转动，那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能看见连绵的黑色礁石顺着海岸线铺展开，礁石后方隐约立着成片的青灰色屋顶。
连远处码头的桅杆都似化作了细密的黑点，在日光下泛着微光。
“终于到了！”
叶问天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先前还负手立在甲板一侧，此刻竟不自觉往前迈了两步，指尖微微蜷起，目光紧紧锁着远方的陆地轮廓。
日光落在他脸上，将眼底的亮意衬得愈发明显。
多日来的航途疲惫仿佛在这一刻被海风卷走，只剩下即将踏上新域的期待。
他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土地，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脑海里已闪过望海城里热闹的码头、商贩的吆喝，还有休整后前往中土神洲的路线。
身旁的叶金也早已按捺不住，少年身形微微前倾，双手扒着甲板的栏杆，眼睛瞪得圆圆的，比叶问天还要激动几分。
他先前在船舱里还耐着性子梳理源气，听闻临近望海城，便一路小跑着冲上甲板。
此刻望着远方的城镇轮廓，他嘴角咧开大大的笑，连耳尖都透着几分雀跃。
“大哥！你看那屋顶！还有码头的船！咱们真的到望海城了！”
说话间，船身已渐渐放缓速度，前方的景象愈发清晰——能看见码头上往来的人影，听见隐约传来的船笛声响，连城镇边缘那道环绕的灰色城墙，都能看清砖石的纹路。
叶问天侧头看着叶金雀跃的模样，眼底也染上笑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能踏上码头了。
随着船身渐渐贴近码头，岸边的喧嚣声也愈发清晰。
搬运货物的号子、商贩的吆喝、船只靠岸时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裹着海风里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船工们忙着抛锚系绳，粗麻绳在甲板上拖动的声响，将航途的宁静彻底打破，也宣告着这段北海域航行的终点。
叶问天转头便见郭武大步走来。
他身着深蓝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柄短刀，先前因掌舵而微蹙的眉头此刻已舒展开，脸上带着几分坦荡的笑意。
待走到两人面前，郭武抬手抱拳，动作利落，声音里满是江湖人的爽快。
“两位小兄弟，望海城的码头到了，咱们这一路同行也算投缘，接下来便就此别过，往后若有机会在江湖上再见，再好好喝上一杯！”
叶问天连忙放下包裹，与叶金一同拱手还礼，动作规整。
他望着郭武，想起这几日航行中对方时常分享的海域险地与武道心得，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
“郭组长这一路照料颇多，还为我们讲解了不少北临域的情形，这份情谊我们记在心里。此去一别，也祝郭兄前路顺遂，万事平安。”
叶金也跟着点头，虽话不多，眼神却透着真切。
很快两人便踏入望海城的城门，喧嚣便如潮水般涌来，与码头的热闹截然不同。
这里的声响更稠、更盛，裹着香料的甜香、铁器的冷冽、食物的热气，从街巷两侧的店铺里漫出来，缠在过往行人的衣摆间。
叶问天和叶金下意识放慢脚步，目光扫过眼前的景象，连呼吸都似顿了半拍。
城墙是用青黑色的巨石砌成，高达数丈，墙面上刻着细密的海浪纹，历经风雨却依旧清晰，顶端的城垛间插着绘有“望海”二字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
城门内的主干道宽得能容四辆马车并行，路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被行人的脚步磨得发亮，缝隙里还嵌着些许不知是谁掉落的碎玉与铜屑。
往来的行人更是形形色色。有穿着锦袍、腰间挂着玉佩的富商，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仆从。
有背着长剑、衣袂翻飞的武者，步履匆匆，腰间的剑鞘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
还有推着小车卖糖人的摊贩，车身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糖塑，引得孩童围着叫嚷。偶尔有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经过。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声，行人纷纷侧身避让，却不见半分慌乱，只笑着与同伴继续闲谈。
这般从容，是北原与东荒的大城从未有过的。
两人随着人流往前走，又看到前方有一座石桥横跨在运河上，桥上挤满了摆摊的小贩，卖着珍珠、海兽内丹等海产，还有人提着鸟笼慢悠悠走过，笼里的鸟儿唱着清脆的歌。
运河里的画舫缓缓驶过，窗纱半掩，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抚琴，琴声混着流水声，顺着风飘进街巷里，让这满目的繁华，又多了几分雅致。
“难怪都说望海城是北临域的门户，”叶问天低声对叶金说，指尖轻轻拂过身旁店铺橱窗里的玉器，“这般景象，才算真的见了世面。往后到了中神域，想必会更热闹。”
叶金用力点头，目光依旧黏在眼前的一切，心里对前路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叶问天目光扫过眼前人来人往的街巷。
两侧店铺的幌子在风里轻轻晃动，远处杂耍摊的喝彩声还在隐约传来，热闹虽盛，却也需先寻个落脚处。
他收回目光，看着身旁满眼新奇却难掩疲惫的叶金，声音放得温和。
“一路航途劳顿，咱们先找家干净的客栈休整半日，让你好好歇一歇，晚些时候我再去‘风雨阁’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