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天微微颔首,唇角笑意未减,目光扫过院角那株正抽新芽的玉兰,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同道的期许。
“这是自然。我既忝为炼丹师,自该去北丹圣城走一趟,亲眼瞧瞧北原年轻一辈的炼丹火候究竟如何。”
风曦月闻言,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方才被父亲数落的那点小委屈早抛到了脑后。
双手不自觉绞着袖口的流苏,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雀跃:“嘿嘿,那可太好了!有你同行,路上定不会无趣。咱们正好一道去!”
说着,脸颊那抹红霞又深了些,悄悄抬眼瞥了他衣襟上绣着的云纹,又飞快移开视线。
孙乾在一旁看着,眼底笑意更深了些,轻咳一声打断两人:“好了,看你们这股子兴奋劲儿。奔波半日,风尘未洗。”
“今日且好生歇着,明日天一亮,便乘云舟出发,保管误不了你们的丹会。”
“云舟宽敞平稳,正好让你们路上也能切磋切磋炼丹心得。”
风曦月一听“切磋”二字,顿时来了精神,拍着胸脯道:“好啊好啊!到时候定要让登徒子瞧瞧我的新丹方!”
叶问天朗声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三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仿佛都飘着几分即将启程的雀跃。
一夜静谧无声,晨光刚漫过窗棂时,叶问天与风曦月已踏着朝露登上赤霄云舟。
甲板上,孙乾早已负手而立,衣袂被晨风吹得微扬,望着远方天际泛起的鱼肚白,身姿沉稳如松。
“早,前辈。”叶问天快步上前,拱手行礼,声音里带着清晨的清朗。
孙乾侧过头,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两人身上崭新的行囊,淡声道:“都准备好了?那便出发吧。”
话音落时,他抬手一挥,袖袍间仿佛有源气流转,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度。
只见赤霄云舟前方的虚空忽然泛起一阵涟漪,一道狭长的空间裂缝缓缓展开。
边缘泛着淡淡的紫金光华,像被利刃剖开的绸缎,内里是深邃难测的暗涌。
风声骤起,赤霄云舟发出一声轻鸣,船身微微震颤,随即如离弦之箭般驶入那道裂缝。
甲板上的风曦月忍不住扶着船舷回望,只见身后的景象迅速被裂缝吞噬,晨光与岸影刹那间便缩成了一点微光,最终彻底沉入那片深邃的虚空之中。
此时的北原宗氏府邸深处,烛火在青铜灯盏里明明灭灭,映得大殿四壁的族纹愈发幽暗。
一个黑袍人单膝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兜帽压得极低,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沙哑:“族长,探得叶问天已动身前往北丹圣城,同行的还有孙乾。”
宗申坐在上首的玄铁座椅上,手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扶手,指节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听完只是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知道了,退下吧。”
黑袍人应声领命,起身时衣袂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极轻的风声,转瞬便消失在殿外的阴影里。
就在此时,殿中空气微微波动,一道灰影如鬼魅般凭空出现在宗申面前,正是宗氏大长老宗湮。
他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开门见山便道:“族长,上次失手,是因敖风步入武尊后期,拿叶问天毫无办法。”
“此次孙乾同行,依我看,他最多不过武尊中期,不足为惧——这趟,我去。”
宗申沉默片刻,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纹路。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冷硬如铁:“此次行事,只许成功,不许再出纰漏。”
宗湮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重重点头,身影一晃,便如融入水中的墨滴般消失无踪,只余下殿中那盏孤灯,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曳。
虚空之中,赤霄云舟破开层层流岚,平稳前行。
舱内一间静室里,香炉中燃着凝神的檀香,袅袅青烟在两人之间盘旋。
叶问天与风曦月相对而坐,身前各置一尊小巧的紫铜丹炉,炉火幽蓝,正静静舔舐着炉底。
两人皆敛目凝神,指尖源气流转,牵引着炉中药力缓缓凝聚,呼吸吐纳间自有韵律,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随着丹药的成形而微微震颤。
不多时,两炉丹药几乎同时发出一声轻鸣。
风曦月率先收势,玉指轻弹,炉盖“咔哒”一声弹开,五道莹润的光华掠出,稳稳落在她摊开的掌心。
她低头打量着那五颗圆融饱满的丹药,颗颗裹着淡淡的丹晕,其中一颗尤为剔透,隐隐泛着霞光。
风曦月眉眼弯起,带着几分得意的小雀跃:“一颗极品,两颗上品,还有两颗中品——嘿嘿,这般成色,总算没丢人。”
说着,她抬眼看向对面的叶问天,方才炼丹时的专注褪去,又添了几分娇俏的促狭。
她故意扬了扬下巴:“你呢,登徒子?可别炼砸了,被我比下去哟。”
叶问天唇边噙着一抹神秘的笑意,指尖微动,炉中丹药便如归巢的雀鸟般落入掌心。
风曦月凝眸看去,美眸倏地一颤,睫毛都惊得轻颤了两下,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只见他掌心静静躺着十颗丹药,颗颗圆润如珠,其中五颗泛着璀璨的霞光,丹晕流转间源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竟是极品。
余下三颗光华稍敛却依旧莹润,是上品;最后两颗也饱满匀称,稳稳落在中品之列。
“你炼丹的水准竟已到了这般地步?”
风曦月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鼓了鼓腮帮子,带着几分气鼓鼓的无奈:“你这家伙,武道实力本就强得离谱,怎么连丹道也这般吓人?”
“我还想着,武道上比不过你,好歹能在丹道上稍稍压你一头,谁知……”
话未说完,她便泄了气似的垮下肩膀。
要知道,朱雀圣地虽在武道上稍逊其他三大圣地,丹道却是公认的翘楚,这是她从小到大最引以为傲的底气。
可如今,连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都被叶问天轻松超越,那点不服输的劲儿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又气又叹的无奈——这家伙,简直是个没道理的妖孽。
风曦月说着便把手里的丹药收进玉瓶,轻轻往桌上一放,带着点小脾气似的别过脸。
阳光透过云舟的窗棂落在她发梢,染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她嘟囔道:“反正比不过你,再比下去也是找气受。”
顿了顿,又偷偷用余光瞥了眼叶问天手里的丹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声音低了些:“不过……你这水准,去了丹会怕是要让不少人惊掉下巴。”
“到时候可得给我留点面子,别把所有人都比得抬不起头来。”
叶问天笑意温朗,指尖轻轻拂过掌心的丹药,将其收入玉瓶中:“风小姐谬赞了。”
“北丹圣城的丹会,汇聚了北原各地的才俊,藏龙卧虎,谁又能断言最终结果呢?”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几分坦荡的从容:“况且炼丹一道,除了技法,更要看临场心境与机缘,或许你到了圣城,灵感迸发,便能炼出更惊人的丹药也未可知。”
风曦月被他这话逗得“噗嗤”笑出声,方才那点失落消散不少,挑眉道:“算你会说话。不过你放心,到了丹会,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着,还俏皮地扬了扬拳头,眼底的好胜心又悄悄燃了起来。
叶问天朗声一笑,眼底漾着清浅的笑意:“这是自然。”
“到了丹会,你我便各凭本事,正好也让我见识见识朱雀圣地的真本事。”
他指尖在玉瓶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从你这儿偷师几招呢。”
风曦月被他这话逗得眉梢都扬了起来,拍着胸脯道:“那你可得瞧仔细了!本姑娘的丹术,可没那么好学。”
说着,先前那点小小的挫败感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跃跃欲试的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