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风声如刀。
启天门深处,一间偏殿内,丹炉炸裂,碎石四溅,热浪扑面而来。
许诚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怒目圆睁,眼中尽是不甘与暴躁。
“废物!全都是废物!”她咬牙切齿地低吼,“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还要你们何用?”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丹房中回响,震得炉火余烬微微跳动。
门外脚步匆匆,浩宇与陈熙推门而入,脸色凝重。
“师姐。”浩宇低声唤道,语气小心翼翼,“我们刚收到暗阁的消息。”
许诚猛地抬头,眉头紧蹙:“说。”
陈熙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暗阁撤榜了。”
“撤榜?”许诚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终于肯放我一条生路了?”
“不是……”陈熙摇了摇头,“是悬赏你的榜单被他们主动撤下,但……他们没有退还赏金。”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许诚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拳头慢慢握紧:“什么意思?他们不退赏金?那赏金去哪了?”
“给了……纪博。”陈熙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像怕惊动什么似的。
许诚瞪大眼,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谁?你说谁?!”
“纪博。”浩宇接过话头,眼神复杂,“他不仅结丹成功,还杀了暗阁派出去的所有杀手。”
此言一出,整个丹房如同陷入死寂。
许诚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跳莫名地错漏一拍,一股森寒之意自脊椎底端悄然攀升,直抵脑后,令他浑身一凛。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在太微仙池里任人欺辱、连丹药都不敢炼的废物,竟然……结丹了?
而且还是亲手灭了暗阁派出的全部杀手!
她嘴唇微微颤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试炼场上,纪博那一记剑诀凌厉决绝;山谷外,赵晚晚笑得花枝乱颤;叶梓晴站在原地,指甲掐出血来……
那时她就觉得不对劲。
可现在看来,一切远比她想象的更可怕。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没人接话。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纪博了。”陈熙低声说,“听说他在黑狱里觉醒了什么传承,手段狠辣,行事果断。暗阁这次是栽了个大跟头,据说损失惨重,才不得已撤榜,把赏金赔给他做补偿。”
“补偿……”许诚嘴角抽搐,眼中浮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把他当成了什么人?!”
“一个值得畏惧的人。”浩宇轻声道。
屋内沉默良久。
许诚缓缓坐回椅子上,双手搭在膝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惹上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了。
“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陈熙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浩宇点头附和:“没错。如果其他人知道了,恐怕都会打他的主意,甚至会牵扯到我们头上。”
“那就守住这个消息。”许诚缓缓抬眸,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谁也不准泄露半句。”
三人对视片刻,最终齐齐点头。
气氛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安宁。
他们都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没开始。
而在千里之外,一道身影踏月而行,身旁跟着一位白衣女子,步伐稳健,神色从容。
“黑甲城快到了。”赵晚晚轻声说道。
纪博轻轻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灯火阑珊的城楼之上,心中却浮现出方才听到的一个名字。
“叶仙子……”
他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是谁呢?”夜风卷着尘沙拂过城门,黑甲城在夜色中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城墙斑驳,旌旗残破,透出几分诡谲之气。
纪博与赵晚晚缓缓步入城中,步伐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内敛。他们的面容上虽未显露丝毫慌乱,但那紧抿的唇角和微蹙的眉间,却透露出一丝不容忽视的警觉与专注。
“这城……怪安静的。”赵晚晚环顾四周,眉头微蹙,“连个巡逻的守卫都没有。”
纪博淡淡一笑,目光扫过街边几间紧闭的铺面:“人心惶惶之地,自然少有人敢出门。”
他们行至一间客栈门前,招牌上“归鸿”二字已然褪色斑驳,檐角悬挂的红灯随风摇晃,发出吱呀之声,仿佛随时会坠落。
刚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纪博眼神一冷,右手悄然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客栈掌柜正慌张地擦拭柜台上的血迹,见二人进来,神色明显一僵,干笑道:“两……两位客官,住店吗?”
赵晚晚皱眉掩鼻:“你们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连连摆手:“没、没什么,只是……昨夜有几位客人突发急病,不小心打翻了药碗罢了。”
“急病?”纪博眯眼看着他,语气淡漠,“那为何气味像死人?”
掌柜脸色顿时惨白,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角落里一个男修低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那个‘叶仙子’……自从她住进来了,就不太平。”
纪博心头一震,耳朵瞬间竖起。
“你说谁?”他不动声色地踱步过去。
男修一愣,见是新来的客人,便叹口气道:“是个女修,半月前入住,自称来自太微仙池,穿一身青衣,戴着面纱,从不露脸,但出手阔绰,脾气古怪得很。”
纪博眼神微微一闪,心中泛起波澜。
太微仙池?青衣?神秘女子?
席耀阳……
可他还活着?
纪博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压低声音问道:“她……现在还在?”
男修摇头:“走了,半个月前离开的。但她走后,这客栈就开始出事,接连死了好几个人,都说……她在临走前留下了什么话。”
“什么话?”
“她说——‘我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