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天是中秋节，江渝和江澜早在上周家庭日的时候就约定好，要一起回来吃团圆饭。
所以周素芹很早就起来，还把江波也从被窝里给拎起来，要他一起去市场帮忙拎菜。
江波睡得正香，当然不愿意去了。
周素芹对他这个态度非常不满意，就边擦炕边唠叨起来。
“我告诉你啊四波，你得给我心里有点数，别像你三姐似的，傻不拉叽地毁掉了自己的前程。”
“不管是你大姐也好，还是你二姐也好，她俩就你这么一个弟弟，能不疼你吗？”
“你大姐那是没啥本事，想帮也帮不上你，可你二姐有啊。你别看她平时表现得冷心冷面的，到了真章不会不管你的，你三姐不就是个例子吗？”
“所以你抓紧起来，跟我去市场买菜去，今天幼儿园有联欢会，你二姐夫也回来了，妈多做两个硬菜，你也好好表现，为自己挣个前程……”
她唠唠叨叨地说起个没完，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但江波却越听越烦，忽地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
“妈，你不觉得你最近变了吗？以前你在这个家里是老大，别说我大姐二姐三姐，就连我爸在家的时候，也轻易不敢惹你。可你再看看你现在，一见着我二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她说啥就是啥，你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讲，至于吗？她不就是嫁了个副营长，那在部队里又不是啥大官……”
“闭嘴！那是官大官小的问题吗？你眼看就快成年了，咋这么点事还拎不清呢？儿啊，你也不想想，那市长省长官大，可咱家有这亲戚吗？就算有，他能管你吗？可你二姐夫就不一样了，你管他是啥官，但他只要能把你安排了就行，就让妈给他跪下都行。再说了，你二姐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不然你天天吃的那些好东西，你以为都是大道上捡来的啊？”
这些言辞恳切的话，江波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反而还觉得周素芹被江澜给用金钱腐蚀了，惧怕黄景行的官威而不自知。
他就不明白了，她可是妈啊，为什么要对女儿低三下四的？
于是一生气，牙也不刷，脸也不洗，下地穿鞋摔门就走了。
本来还想像平时一样，去找几个发小出来玩会儿，哪怕去室外体育场坐坐，跟他们抱怨抱怨，痛快痛快嘴也行。
结果却因今天过节，家家都是一堆人，叫谁谁也不出来。
江波感到很失望，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路上走着，就在穿过铁路医院旧址的时候，发现有一伙人正在用车偷红砖。
他毕竟年纪小，阅历也少，没想过要先跑去报警或者拉几个人一起，而是单枪匹马地跳出来，告诉那伙人偷东西是犯法的。
这就是天真。
他也不想想，人家既然是拉帮结伙有预谋地干，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违法的呢？
所以领头的当场就叫他滚，还吓唬他要揍他个半死。
江波就只顶了一句，对方就冲过来两个人，想要把他拉去胡同里面教训一顿。
“幸亏这伙人我们盯了很久，见他们要动手打人，就赶紧现身把人都抓了，否则的话，还真说不准会是个什么后果。”
看着民警的眼神，江澜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
“同事，我弟弟这个愣头青，怕不是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吧？”
“呵呵，怎么说呢，我们之所以一直没动手，就是想等到这伙人去销赃的时候，一起都抓了。不过不要紧，小伙人正直，人品也没得说，还是很值得鼓励的。”
“那这么说，我弟弟他是干了件好事？”
民警哈哈大笑，“当然，别看就那几块普通的红砖，这等于是守护了国家的财产，你们做家人的，该表扬也要表扬嘛。”
剩下办手续的事，就由黄景行全权代劳了。
江澜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她对于自己刚刚在路上骂他是个不争气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不过还是为了他的勇敢和正直而感到骄傲。
看来黄景行说的对，江波淘气归淘气，本质并不坏。
想到这，她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大逼兜，“臭小子，不去帮妈买菜，要你管这种闲事啊？万一……”
她背对着民警，刻意压低声音，“万一没有公安在周边埋伏，你今天非得住院不可，搞不好直接被灭口都有可能。”
江波一脸认真，“偷盗国家财产本来就是违法的，就算民警们不来，我拼尽全力也不一定会输……”
真是死鸭子嘴硬。
江澜想摸摸他嘴角处的伤，他却一晃头地躲开了。
“疼吗？”
“废话。”
“知道疼还装大尾巴狼往上冲？”
“你懂啥，那叫正义。”
姐弟两个又贫了一会儿。
别看江波说正经的不行，但耍贫嘴倒是一个顶俩，江澜说不过他的时候只能动手，采取血脉压制。
吓得江波从椅子跳起来，一溜烟地躲到黄景行身后。
回家时，三个人就一辆自行车，只能推着一起走。
在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黄景行提出要去市场再添两个熟食，说是对小舅子今天英勇表现的鼓励。
江澜也觉得应该。
于是，他们夫妻俩就骑车拐去了菜市场，让江波一个人先回家，省得周素芹和江渝在家里平白为他忧心。
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俩刚从市场回来，还没等进大门呢，就听见院子里头闹得是鸡飞狗跳的。
都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周素芹。
“混账东西，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你居然跑到外面的偷东西，你说你对得起谁？”
“老江家和老周家往上捋十八代，全是良民，从没出过一个歹人！刚才我也想通了，与其你被公安枪毙，还不如我亲自动手打死你，也算对得起祖宗了，免得来日都没法向你爸交差！”
周素芹边哭边骂，都快上不来气了。
江渝一边安慰她，一边也骂江波不是个东西。
“妈，你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体。四波，你还不赶紧向妈认错，想不到你现在胆大包天，连偷东西的事也敢干，这回我也救不了你了，你也是该好好地挨顿打了！”
话音一落，里面开始传出打人的声音来。
从江波的哀嚎声来判断，周素芹拿的不是扫帚就是棍子，光听动静就知道，这回是真的下死手了。
黄景行拎着熟食就要往里闯，却被江澜突然拦住。
“怎么干了好事还要挨打？”
“江波又不是没长嘴，他既然不解释，肯定有不解释的理由，不如先看看再说。”
“啊？”
“啊什么，他以前气人的时候多了，我妈从来都不舍得动他一下，今天就当攒一块儿了，打他一顿也不冤。”
反正疼得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