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熙终于在最新一期的《法律评论》上看到了自己的论文《南海“九段线”的法律地位——基于＜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第121条的解释》。
简云熙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赶紧把照片拍下来，先是发给陆洋，又发给了自己的妈妈，然后分享在企鹅空间内。
妈妈的回复更快过来：熙熙，这个杂志能买到很多吗？你帮我多买几本，我要送给你爷爷奶奶他们。
简云熙一头黑线，但还是买了几本去给李美玲寄了过去。
陆洋也打电话过来，说需要两本，一本留着放在自己床头看，一本准备拿回来给他爸爸妈妈也炫耀一下。
江沐也来凑热闹，给她评论：表妹，可不可以给我寄一本？
简云熙突然发现这种成就感是以往都没有过的感受。
为了表示感谢，她打算请国际法沙龙的学长、学姐们一起吃顿饭，最主要是李鸣教授。
“你们年轻人聚一聚就得了，让我这个老头子去凑什么热闹。”
话虽这样说，李教授还是赏了脸，聚餐的地方是校门口的川菜馆。
简云熙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川菜馆，选了个靠窗的圆桌，又跟老板叮嘱了几道李教授爱吃的菜——水煮鱼要少油，麻婆豆腐别太辣，再加一壶温热的黄酒。
她知道这位国际法泰斗虽然嘴上总说“随便吃点”，但对学术和生活的细节向来讲究。
“简云熙这个孩子孺子可教，你这群师兄师姐们都要甘拜下风咯。”
简云熙他们总喜欢称呼高年级的为“学长”、“学姐”，学校的教授们都喜欢用“师兄”、“师姐”来称呼。
“教授您别取笑我了，”简云熙连忙起身倒茶，“要不您让我参与南海案的资料整理，我压根也想不到这个切入点。”
一个研二的师兄突然说道：“不过我昨天刚在网上看到了一篇《评中国学者对岛礁制度的曲解》的英文文章，还是亚太事务研究所发布的呢！”
李教授慢悠悠地夹了片晾衣白肉：“急什么？当年他们也是这样批驳我的领海基点论述的。”他蘸了蘸辣椒油，突然用英语复述起某个国际法庭的经典判词。
“the court cannot render judgment sub specie aeternitatis...”
简云熙注意到他说的是1974年渔业管辖权案——那个被写进所有国际法教科书的经典判例。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教授在提醒他们：国际法庭从不会站在“永恒正确”的立场裁决，关键是如何在既定规则中构筑防线。
于是，接下来的饭局变成了国际答案的讨论，简云熙耐心地听着，把各个学长和学姐的一些论点默默记在心里。
李教授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展开的判例集索引：“年轻人，先吃饭。”他敲敲那盆红得发亮的毛血旺，“国际法这门学问，和川菜是一个道理——”
“——太早掀盖子，香气就散了。”研二学长接得自然，还伸手转了下餐桌。
简云熙突然发现，这些学长和学姐都和李教授一样，神神秘秘得很，身上都有许多值得她学习的地方。
在法律英语考试前还有一个三天的五一假期，陈莎莎和宋星来到了北京，刘梦在南宁急得哇哇大叫，主要车费也太贵了些。
“惭愧啊，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北京！”
陈莎莎从出站就开始感慨。
“谁说不是呢，到底是北京，这车站到底比南京站大多啦。”
“首都和省会城市能比吗。”
简云熙早就等在出站口了，5月份北京的天气还不是很热，她就穿了件长袖t和一条牛仔裤。
结果被陈莎莎吓了一跳，这大姐穿着碎花吊带裙，出站的时候被冷风一吹，直接打了个冷颤。
“靠，北京这么冷！南京都成火炉了！”
宋星鄙视了她一眼：“我都跟你说了，最高气温20度，你还只要风度呢！”
“哎呀，这不是怕北京人民歧视咱嘛！”
简云熙真想装作不认识她，但是不行。
“定的酒店就在车站附近，环境还不错，最重要的是假期不涨价！”
可能知道假期基本上都是大学生出来游玩，火车站附近的酒店价格还和原来一样，但是故宫附近的价格翻了一番。
“嗨，没事，条条大路通罗马，北京交通又很方便，住哪儿都行。”
简云熙早就安排好了，今晚先在附近随便吃一点小吃，明天带她俩去故宫，正好去吃那家让她赞不绝口的烤鸭。
第二天先去天安门，再去长城，回来约陆洋吃个饭，最后一天带她们到京大的校园里逛一逛。
“行，简导游，都听你安排。”
火车站附近吃饭的地倒是挺多的，简云熙带她们去了一条小胡同，还是上次于光辉和栗娜过来玩的时候吃过的地方。
“卤煮火烧？好吃吗？”
陈莎莎原本以为是火锅呢！
“比火锅过瘾！”简云熙拽着陈莎莎和宋星往人声鼎沸的小店钻，墙上斑驳的海报印着老北京的吆喝声。
老板娘正掀开锅盖，咕嘟冒泡的卤汤里，火烧吸饱了汤汁，肺头、大肠在红油里若隐若现，混着香菜和蒜泥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就这个，我之前还在赵依然的企鹅空间看过呢！”
“赵依然也来北京了？”
“嗯，跟我哥，清明节来的吧。”
简云熙也不知道，因为她连宋勉和赵依然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更何况，也确实不熟。
陈莎莎犹犹豫豫不敢下筷子，她从来没吃过大肠。
但是看宋星和简云熙吃得这么香，她毅然夹起一块大肠放进嘴巴里，咬下去的瞬间，肠衣弹牙，内里软糯，卤汁混着蒜辣在舌尖炸开。
她眼睛猛地睁大，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松口：“嘶——这比火锅还上头！”
“一点都不臭对吧？”简云熙第一次吃的时候也是，不敢下嘴，怕有奇怪的味道，没想到事实证明是自己多虑了。
简云熙还点了三碗炒肝配包子。
“这也是北京的特色，炒肝。”
“这...这哪是‘炒’的肝？”陈莎莎诧异道，明明是浓稠的汤汁啊。
简云熙咬了口刚出锅的包子，蘸着炒肝的芡汁，笑道：“老北京的炒肝讲究‘勾芡不澥，蒜香扑鼻’，说是炒，其实是熬煮出来的。以前老北京人都端着碗，不用筷子，就这么转着圈地吸着喝，可带劲了！”
陈莎莎真的长了见识。
简云熙定的是一间三人间，很方便，洗漱完之后几个人就坐在床上聊天。
“熙熙，你和陆洋怎么样啊？”
“挺好的啊。”
“真好啊，到底还是高中同学恋爱好啊，你也是，莎莎也是。”
不知道宋星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但是简云熙直觉，她肯定有事发生。
“星星，到底怎么了？”
“我也谈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