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江遇景接到了桃白的电话。
“老江,干嘛去了?”
“刚去总部接了个任务,你叫一下其他人,十分钟之后准备出发,具体信息路上再告诉你们。”
“明白了,我去叫他们。”听到有任务,桃白的语气也不再闲散,变得严肃起来。
算上苏然和桃夭,江遇景的小队人数来到了七个人,是所有临时小队中人员编制最多的。
正是考虑到这点,周怀才将江遇景小队派到江淮交界处执行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克洛诺斯本就有意将桃白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加上如今祂跟艾琳娜之间的关系,不仅大手一挥,帮桃白重铸了时序,还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教了桃白几招。
有克洛诺斯的帮助,桃白也突破了三阶。
如今,江遇景,桃白以及齐宴已经有了三阶异能者的水平,艾琳娜早已是四阶,开启万花筒写轮眼的五十岚悠月也有对标四阶异能者的水平。
剩下的两个,常态下的苏然就有四阶战力,至于桃夭,她目前的表现更多是依赖言灵能力,无法用异能者的标准来衡量。
这样的配置,甚至比原先江城斫木之刃的第一小队更加强大。
另一边,淮城斫木之刃。
整个斫木之刃基地内,都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前几天,陵光神君苏焰璃,或者说烬羽的首次出手,直接秒杀了斫木之刃这边的三位四阶异能者和两位五阶异能者。
朱雀强大的杀伤力和毁灭万物的气势,完全碾压了斫木之刃这边的异能者队伍,除非斫木之刃这边派出同级别的神君出战,否则压根没有一战之力。
当那支异能者小队唯一的一位四阶的幸存者撤回来时,整个人已经变得神志不清,其他人只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解读出些许信息。
一开始,一众高层认为是灾乱教会的某位主教出手了,开战这么久,也只有三位主教在明面上出过手,还有好几位隐藏在幕后。
直到祈苍从那名幸存者身上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才引出了前任陵光神君苏焰璃。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根据派出的第二支异能者小队的目击报告来看,对方的确是前任陵光神君苏焰璃。
充满愤怒的同时,祈苍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灾乱教会亵渎苏焰璃遗体的行为固然不可饶恕,但若是她对上苏焰璃,又有几分胜算呢?
自己这一身神君传承,都是源自苏焰璃,她的师傅,她的前辈。
更别说,夏妄如今固步自封,那苏焰璃更是需要两位七阶联手应对,尽管有韩濯替代夏妄的位置,还有来自帝都的支援,斫木之刃这边的顶层战力还是不足。
淮城斫木之刃基地深处,那间被能量符文封锁的静室,如同一个压抑的茧。
夏妄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那片冰冷,曾经挺拔的身躯蜷缩着,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她的双手环抱着膝盖,指尖微微颤抖,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似乎早已麻木,空洞的眼神落在对面墙壁一道细微的裂缝上,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信念崩塌后的深渊,吞噬了她所有的光。
静室的门无声滑开,祈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立刻踏入,只是站在那里,绣着朱雀的白色队服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显得有些黯淡。
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沉重,但那双橙红色的眼眸深处,却像封冻火山下的熔岩,压抑着翻滚的炽热。
祈苍看着角落里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铁钳夹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沉闷的钝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苦涩和翻涌的酸楚,迈步走了进去。
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夏妄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彻底的沉寂,连呼吸都微弱得难以察觉。
祈苍在她面前几步远停下,没有蹲下,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无声的压力。
“夏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试图激起一丝涟漪。
这一次,祈苍没有再亲昵的喊她“夏姐姐”,而是直呼其名。
没有回应,只有角落里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祈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更烈。
“他们……”她顿了顿,声音依旧保持着一种刻意的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灾乱教会把焰璃姐……做成了兵器。”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祈苍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凿在夏妄周身环绕的静默。
“烬羽……这就是他们给她取的名字,用她的样子,用她的力量……去屠杀我们的人。”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夏妄脑海中骤然炸开!
“不……不可能……”她终于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她……她明明……”
“她明明已经牺牲了?在五年前,在你眼前?”祈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嘲讽,但那嘲讽并非针对夏妄,而是针对那残酷的命运和亵渎者的卑劣。
“是啊,我们都以为她安息了,以为她的英魂归于天国!可灾乱教会……那群杂碎,他们连牺牲者的安宁都不放过!”
祈苍猛地踏前一步,周身压抑的朱雀之力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她赤色的发梢无风自动,仿佛有细小的火星在跳跃。
“他们设计拿到了她的遗体,用建木的根须亵渎她的骨血!用冰冷的机械替换她的肢体!把她……把她变成了一个只懂得杀戮的怪物!”
祈苍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他们把她的遗体铸成了屠刀,把朱雀的图腾刻在刽子手的旗上,用她的力量,她的火焰,去摧毁她曾经誓死守护的一切!”
“昨天,”祈苍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我们的人遇到她了,三个四阶和两个五阶死在她手上,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那同源的力量骗不了我,那就是朱雀的力量,就是焰璃姐的力量!”
这一次,夏妄的反应稍微明显了一些。她的肩膀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那只微微颤抖着的右手,五指猛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瞬间刺破了皮肤,几滴暗红的血珠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但也仅此而已。
她没有抬头,没有嘶吼,没有爆发,那瞬间的紧绷和痛苦,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又被更深的死寂吞没。
她依旧蜷缩在那里,像一尊被痛苦彻底风化的石像,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掌心渗出的血珠,证明着刚才那番话确实刺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祈苍的心沉了下去。她看着夏妄那副样子,看着那滴落的血珠,一股混杂着失望,愤怒和更深切悲哀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她多么希望夏妄能像以前那样,愤怒地站起来,要给一切罪行应有的报应……
可是没有,苏焰璃被亵渎的惨状,同胞被屠戮的悲愤,似乎都无法真正穿透她自我构筑的绝望牢笼。
祈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激将法失败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夏妄那一瞬间的僵硬和掌心的血,那绝不是无动于衷。
“夏妄,”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却比刚才的质问更沉重,“我知道你听见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了些,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头顶。
“他们亵渎的,不只是苏焰璃的遗体,他们是在践踏我们所有人的信仰,是在嘲弄我们曾经为之战斗,为之牺牲的一切。”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瑞象小队不能毁在我们手里,焰璃姐……她还在看着我们。”
祈苍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窗外那硝烟弥漫的天空,“等我们去结束她的痛苦,等我们去为她,为我们所有人……讨回这笔血债。”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金属门在她身后无声滑开,又无声关闭,将她与那片死寂的阴影彻底隔绝。
静室内,再次只剩下夏妄一人。
死寂重新笼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