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她才能体会农民丰收的喜悦。
若说这些粮食都被收走当成赋税,心可不得空落了一大截儿?
“大嫂,我们也回来了。”张氏收完了豆子,便匆匆赶过来。
他们这次回来,是帮忙收豆子,他家的豆子早已经收完了。
“赶紧回来吃饭,今天一天也辛苦了。”苏云慌忙喊道。
她这个主人家不去农忙,反而让二弟跟二弟去忙活,苏云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但张氏可不会放在心里。
她本就力气大,能干活儿,哪像大堂大嫂,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在这点儿上,张氏觉得自己比苏云强的多。
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怎么能让大堂嫂占了风头呢?
晚饭准备的很丰盛,都是油水充足的肉菜居多。
大家伙儿忙碌了两天,也都没客气,一坐下也顾不得说话,大快朵颐起来。
就连辛丑跟伯言也帮忙下地了。
他们两个都是行伍出身,就算是伯言,虽然是个郎中,但也有把力气,否则不可能独自进山采药。
吃完饭,苏云站在门口,看到晚霞染红了天边。
远处的山峦如同披了凤冠霞帔一般光彩夺目。
“苏大姐。”
苏云转头,王氏竟然过来了。
“赶紧进来,家里有些乱,来这里坐。”苏云带着她来到廊下。
“这些日子家里也挺忙,我便没过来。”王氏抱歉。“前些日子,落屋山那边儿的田地要收割,我带着蓝嬷嬷过去看了看。”
“收成如何?”苏云问。
“托了你的福,很不错。”王氏低头喝了一口花茶,觉得味道不错。
“这是茉莉花茶。”苏云解释,其实家里也有茶叶,但她更喜欢茉莉花熏过的茶叶。
王氏点了点头,“真不错。”说完放下杯子,“我今儿来是想跟你商量点儿事。你也知道我跟语宁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唯有一手绣活儿还算看得过去,我便想着开了绣坊,你觉得如何?”
“这是好事儿呀。”苏云真心赞成,“你们的手艺很拿得出手,可不仅仅是看的过去。”
“你可愿意跟我们合作?”王氏试探,“我们是罪臣家眷,就算能在此落户,但不可做买卖。”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
苏云表示不知道。
怪不得,不论是王氏还是老夫人,都不着急做买卖赚钱。
这样想,谢三郎好像是个另类,什么清规戒律都阻挡不了他。不过也没有光明正大的出面谈买卖,想必还是有所顾虑。
“我当然愿意。前些日子我看中了一块坡地,雇佣的佃户当中,有家中做缫丝买卖的,他的妻子还会织布染色。若是能跟你们合作,将来咱们在和县岂不是能首屈一指?”苏云笑得开心。
她身边处处是有能耐的人,不赚钱都对不起天地良心。
“果真?那可真是太好了。”王氏心想,这苏大姐还真是运气好,缫丝这种技艺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难道他们是越地人?”王氏询问。
苏云点头,“大妹子说的对,那人真是越地的,姓金,叫金丰。他跟我说那桑树种上,等到明年便可以养蚕了。”
“越地人擅长缫丝织布,你听他们的就行。那人姓金?”王氏问。
苏云点头,“对,你可知道?”
王氏想了想道,“越地有金家一族,以前是皇商,他们家的独门织造的浮光锦享誉天启,一直都是皇家特供。也不知这位同那金家有什么关系。”
竟然还有此事,苏云想着,怪不得那金丰看起来同普通流民不一样。不过她觉得,他应该不是王氏口中的金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南地不太平,像金家这种大富大贵的富商,应该不会落到流亡的凄惨境地。
“那我回头问问他,看他知道些什么。”苏云还是很感谢王氏。
她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别人的口中。像王氏这种见识广博的,多跟她交流一番,就会收获良多。
“既然是你的佃户,自然要好好了解一番,而且最重要的是能知人善用。”王氏觉得苏云什么都好,只是对于下人或许随心,没什么拘束性。
不过,苏云把所有人都管理的很好,那些佃户对她十分敬佩信服,这也是一种强大的人格魅力。
王氏心想,或许她所学的,都只适合在深宅大院活着。也许,可以让语宁姐妹多跟着苏大姐学学人情练达。
“阿柔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有来信?”苏云问。
她也希望秦柔能顺利,还有玲珑,若是没了她,那平哥儿这孩子的确有些可怜了。
王氏道,“他们一路上要经过多个城镇给咱们送行,也不是太方便。你放心,阿柔这人虽然表面上咋咋呼呼,但办事还是挺妥帖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苏云心想这也对,毕竟她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或许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也不一定。
“三郎也走了许久,不知道情况如何。我们谢家的儿郎,都志在四方。年轻的时候,我觉得这般热血也能感天动地,直到如今潦草半生,才惊觉苏大姐这样的,方人才是明白人,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
王氏的手指了指廊下的花草,还有不甚整齐的院落。
她眉眼间有些许苦涩,也有一些释然。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觉得你们都是在云端待的久了,才会觉得泥泞里的日子是好的。你可不知,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到云端,哪怕是看一眼都不行。”苏云说道。
“难道苏大姐也想要苏看看?”王氏笑了笑。突然觉得若京都的贵妇人到了苏云跟前,一定会是一件有趣的事儿。
“当然,若是有可能我自然也想看看,但首先是梯子够结实,否则一不小心摔下来,小命不保的。不过,安贫乐道未必不是一种幸福。”苏云说的意味深长。
王氏笑了笑,像苏云这样的人,想站在枝头未必就不可以,但也像她若说,只是真的只想看一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