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儿不知张辰宏又要干什么,所以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也坐在了张辰宏的身边,就这样,余晖之下,张辰宏与林纾儿肩挨着肩,坐在种满草药的院落之中。
张辰宏见林纾儿不搭理自己,于是自顾自地解释道:
“几天前我在城外遇刺,先后被两名女子救下,其中一人为了救我甚至丢掉了性命,她才十七岁啊,就这样死掉了。”
“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喜欢我还是被长辈洗脑才选择以命相救,但我知道,如果当时我自身实力足够强大,或许她就不用死了。”
“再过几天便是万国会,京城就会成为一锅大杂烩,什么阿猫阿狗的角色都想来凑一下热闹,更别说北荒和那些蠢蠢欲动的反贼们了。”
“处理完万国会,我还要下江南,巡查各省,整顿吏治,年底还要回京,据我大哥和二哥说,明年父皇北伐时还要带上我们兄弟三人。”
“你说,换做你是我,你会不会也想要努力提升一下自身的修为?”
林纾儿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断张辰宏,就那样静静地聆听着身边之人的倾诉,良久之后反问道:
“你刚才问我,今天有没有比以往更加开心,那么我也同样地问你一句,你今日陪我在这院落之中种植药草,心情如何?”
张辰宏身体会后仰,躺在泥泞的地面说道:
“实不相瞒,当我第一次接触先生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感,今日有你相伴,我很舒心。”
“那...那我说太祖当年赐给了我师父一座庄园,现在那座庄园已经荒废良久,你可愿意陪我去好好打理一番?”
张辰宏侧过头去看向说完话便低头不语的林纾儿缓缓说道:
“我何尝不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但命运是不允许我这般做的,我没有退路,至少在成为万人敌前,我不敢想退路,当然了,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张辰宏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说道: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大哥二哥都有不凡的治国之才,将来不管他们二人谁当了皇帝,天下虽不会大乱,但社会依旧不会得到发展和进步,尤其是我二哥,他的脑子只有利益和算计。”
“这个天下有的人仗着手中的权势,一句话就能打断他人的双腿,甚至是性命。”
“有的人仗着有个好长辈就可以官运亨通。”
“有的人手提三尺长剑,就可以以行侠仗义的名义无视法度肆意使用武力。”
“通过圣贤书中举的官吏,大肆兼并百姓手中为数不多的土地。”
“商贩通过勾结官吏,挣着压榨百姓的黑心钱。”
“而这些官吏和商人有些事情不能亲自出手,那么就诞生了一个叫h社会的产物,如果你不懂何为h社会,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江湖门派。”
“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我明明有着改变这个世界的思想和潜力却无动于衷。那岂不就是辜负了这贼老天给我安排的命运。”
“你这是想与这个世界为敌么,士农工商四个层次的人群,你这是打算一个都不放过。”
“哎,我也没办法,天下事坏就坏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士大夫想要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就要剥削百姓,而商人就是他们的棋子。”
“商人重利,他们想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只能用非正常的手段来实现,而他们豢养的门客又是百姓出身。”
“可是江湖门派中也有名门正派啊,他们本心是好的,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二十四小庄你知道吧,他们都自诩为名门正派,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一个名叫义疏堂的组织给吓破了胆。”
“他们前段时间召开的英雄会商讨如何对付义疏堂,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若他们都是干净的,还会害怕义疏堂找上门吗?”
“我不懂朝政,但我知道,治病救人要分轻重缓急,若是多种药物同时服用,他们非但不能发挥出原有的药效,甚至会因为药性的冲突加重病人的症状。”
张辰宏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林纾儿,轻笑一声问道:
“你是在关心我吗?”
林纾儿顿感一羞,扭过头去说道:
“谁关心你了,你越惨,我越高兴,你爷爷当年和我师父说,他要创造一个人人都能吃饱饭的天下,我师父信了他的鬼话,这辈子都在为你们老张家的江山着想,可是他最后不知道为了什么,选择了自我了结,而你爹给他安上了一个庸医误人的罪名后,还虚情假意地将他埋在了太祖的陵墓旁。”
“纾儿,不管你信不信,以现在百姓的生产力和社会体制,不管是再如何贤明的帝王都不能做到让百姓顿顿温饱。”
林纾儿没有注意到张辰宏对他称呼的变化,而是接触到了一些古怪的词语。
“社会体制是何物?”
张辰宏知道,接下来的话打死也不能说了。
“我随便编造的词,明不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总是要有人带头走出那一步的,即便我是神灵,我也不可能让百官人人清廉,让商人爱国利民,让百姓人人致富,但我要让他们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在他们违法乱纪的时候懂得敬畏和收敛,更是要告诉天下才行,朝廷眼中有他们。”
林纾儿默默无声的看着张辰宏,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辰宏看着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安慰道:
“你放心,我不傻,拉一派打一派的道理我是懂的,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文官的顶梁柱,我虽贤名在外,可谁不知道,那些衣冠禽兽都是我在庇护他们,我可不是那种靠着一腔热血办事的人。”
林纾儿在稍微挣扎了一会后问道:
“你什么时候下江南?”
张辰宏没想到林纾儿会突然转变话题,于是回道:
“万国会结束后,再准备一下,争取这个月的月底就出发,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
张辰宏眼珠子一转,邪魅一笑说道:
“你莫非是怕我被人暗害,随行太医医术不精,打算做我的私人大夫吧。”
“你、你胡说什么,你若走了,我还如何能够帮你修补内丹?”
张辰宏本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小院的大门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