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静静地看着面前再无动静的肉块,身后的伊斯贝拉挥动着手臂上的羽翼十分肯定地告诉她菲碧死了,就连灵魂都直接消散,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本来能活到现在就是奇迹啦,真可惜,我还想审判她呢!浮士德,这个家伙的尸体可以交给我吗?”
“不可以,还有人在等着她,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浮士德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对菲碧的死亡感到一些惋惜。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一直同传闻那般神秘的魔花螳螂的首领会以非人的面目在赫莱比亚剧场的地牢中迎来凄惨的死亡,甚至连死后的尸体都不能用直接进行火葬。
为此浮士德不得不请来心脏的魔女玛丽戈尔德过来,没想到玛丽戈尔德居然认识菲碧,还直接喊出她的名字。
浮士德的眼中充满悲伤和无奈,这是她又一次送走自己熟识的人。
“她的确在做买卖人口的生意,但她也帮助了很多没有依靠的人,尽己所能的给他们寻找最好的归宿。我认识的一些朋友的孩子就是她救下来的。”
玛丽戈尔德打量着面前的肉块,她无法将这个臃肿的怪物和那个虚弱的孩子联系在一起。现在这就只是一团还在不断腐败的烂肉而已,它不再能代表任何人。
记忆中的菲碧是一个十分要强,很在乎脸面的女人,她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暴露她的脆弱,就算身体再虚弱,面对客人的时候也从未躺下。
她隐藏在幕后下达指令,将每个孩子都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这种细腻的规划与统帅能力是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的?
“评判一个人的时候,不必评判她做过什么事情,只需要评价她的人生是否存在价值。活过,被人铭记,那就足够了。”浮士德拿起那根长柄烟管,站在旁边的格罗佛很有眼力地过来帮忙点燃烟丝。
“我不了解她,可她传递给我的情报是有用的,所以我不会亏待她。我们会负责处理后事,你就放心吧。”浮士德给出承诺,这也是她最后的仁义。
“浮士德夫人,我有一个请求。”躲在墙后偷听的多伽罗意识到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她干脆地走出来将手放在胸口上,鞠躬向浮士德请求道,“请让我带着妈妈的遗骸离开!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埋怨你们的,我只想让妈妈回家!”
浮士德看着面前咬紧下唇等待自己回答的多伽罗,她深深吸了一口烟喷到对方脸上:“我知道你的悲伤是真心的,只不过你讨要尸体遗骸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埋葬吧?”
“咳咳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完成妈妈的意遗愿而已。”多伽罗被烟呛得直咳嗽,她的声音中依旧带着隐忍的哭腔和沙哑,她紧握着双手做出求情的动作,“拜托了,就一点就够了,无论剩下什么都可以,只要证明是妈妈的东西就好。”
“你身上有撒谎的味道,会撒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呢!”伊斯贝拉闻到自己喜欢的味道,她扑打着翅膀落在赌多伽罗面前,低下头在对方的身上嗅闻。
她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却想不起是在哪里闻到过的。
看着面前不怀好意的恶魔,多伽罗只是无奈地低头叹了口气:“我没有说谎,我的确想带着妈妈回她以前生活的村庄。只不过那里已经荒废,我想让魔花螳螂那些无处可去的孩子们一起去那里生活。没有妈妈,我的威信不足以带动她们。”
听了多伽罗的话,明白这个孩子没有任何贪欲的浮士德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让她们自己选择未来的道路呢?魔花螳螂的绝大部分人也是因为菲碧才留下的。菲碧不在了,孩子们也应该去走自己的路。你和夏德拉也一样,如果你想的话,我会给你们一份合适的工作。”
“这也正好是我想说的!我还想请你们收留夏德拉吧。虽然她是一个经常惹麻烦,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但她很听话也很能干,在剧场一定能帮上忙的!”
多伽罗这时想起那个备受菲碧喜爱的孩子,她曾经那么讨厌她,几次接触以后她才发现这个单纯的孩子没有那么烦人。
不知不觉的,多伽罗开始关心起夏德拉这个傻瓜,她希望对方能有一个更好的归宿,而不是像她一样。
“你不讨厌那个孩子不是吗?为什么你总是要打压和贬低她呢?”伊斯贝拉在旁边打趣道。她经常看见多伽罗提着那个小可怜的耳朵骂骂咧咧。她知道多伽罗并不讨厌夏德拉,只是希望夏德拉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
浮士德缓缓吐出几个烟圈没有说话,她在思考自己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因为走错一步,她积累的一切都有可能消失。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问问夏德拉是怎么想的吧?她要走怎么样了路本身就由她自己做决定。”比阿特丽丝带着眼睛肿得跟两个小番茄似的夏德拉出现在地牢外,众人惊讶发现她和往常不同,不仅将奇长的头发在脑后辫起,还摘下面纱露出左半边被烧伤变形的脸。
换做平时,她绝不会露出那种对别人来说有些恐怖的脸。她憎恨自己的这双眼睛,害怕又会有人被她的眼睛吸引。
“看样子那孩子对你说了什么,不然你怎么会揭下面纱。”浮士德挑了挑眉,“你说的对,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交给当事人。来,我们好好谈谈接下来做些什么吧。”
看见夏德拉的一瞬间,意识到计划失败的多伽罗叹了口气,她本来想把这件事情简单解决的,甚至还为此准备好相应的筹码,看来也许是用不上了。
等一下,夏德拉不是在上课的吗?而且她到底什么时候和剧场里的这些魔之子混得这么熟了。多伽罗的眼神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她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夏德拉挥挥手:“夏德拉,你过来。”
“好的嘞!”夏德拉摇着一粗一细的辫子跑过去,然后被多伽罗无情地捏住脸颊:“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好好学认字的吗?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你本来就比其他人落后一大截,万一以后别人因为你老是闯祸,又什么都不会嫌弃你该怎么办?”
“呜呜呜……我错了,我只是不想和多伽罗妈妈分开!拜托你了,你要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要丢下我……”夏德拉忽然就哭起来,吓得多伽罗赶紧松手抱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多伽罗和夏德拉一样是失去父母的孩子,再加上有狼人的血统,所以她从小就被各种人觊觎。有的人贪恋她的身体,有人看中她的价值,而有的人则是憎恨混血的存在,想要置她于死地。
菲碧不仅给多伽罗母亲一般的关爱,还给她在面对各种视线中活下去的勇气,多伽罗最终在自己的努力和关爱下绽放,成为一个不会再由任何人摆布的人,可是她想要回报恩情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夏德拉是菲碧唯一特别关注的孩子,多伽罗不知道菲碧为什么会这么关心那孩子,但她注意到妈妈看夏德拉的眼神和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才是真正的母亲关爱孩子的眼神。
多伽罗对这件事情感到很不甘心,可她还是按照菲碧的要求照顾着夏德拉,帮她收拾那些烂摊子,后来菲碧和饥荒高地的人做交易以后,夏德拉被送走了。
多伽罗觉得这样就很好,最起码她再也不用见到这个讨厌又麻烦的家伙,有时候她会莫名叮嘱负责报告的姐妹多照顾夏德拉一些。她也总是想,这个麻烦的家伙就这样在外面死掉就好了。
听到夏德拉失踪的消息的时候,多伽罗居然还有些紧张,她立刻将这件事报告给菲碧,心中想如果妈妈没有要去找夏德拉的想法的话,她就自己雇人去找。
结果同多伽罗想的一样,实力最为可靠的她被菲碧派出去庄园寻找夏德拉,而且她还收到找到人也不用回黑耗子街报告的指令。
多伽罗知道为什么菲碧会这么安排,因为饥荒高地的那群人知道魔花螳螂不想继续当被他们不断剥削血肉的奴隶,他们必定会灭口以免菲碧暴露自己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