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解契符”,根本不是解开羁绊,而是唤醒契约的真正力量——是更深层的封印!
“爷爷!”
泷荻老爷子现在选择装死,到死之前他还想算计狐妖保护自己的孙女,可到底是失败了。
骨鸦在金光中化为灰烬的同时,庭院里的厮杀声也停了。
“爷爷,我知道你想保护我,所以诱导我去解开狐妖的封印,但是,狐妖即便是妖,他也有选择的权利,我们泷荻家百年前已经欺骗他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在如此做。”
月歌推开门跑出去,看见仁王站在满地狼藉的庭院中央,银色狐尾缓缓收起,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黑色外套滴在青石板上,像绽开的红梅。
“仁王雅治你没事吧……”
仁王雅治看到月歌手中碎裂的玉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可女人眼中的担忧做不得假,他也听到了刚刚女孩对她爷爷说的话。
月歌走到他身边,仁王低头看她,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比上次在民宿时更轻柔:“没事。”
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说的话我听到了,没想到泷荻家的百年封印,居然可以给我换到你这样的金主,这么说,我还不算亏的。”
月歌看着仁王雅治,她到底还是举起了自己的手。
“仁王雅治,泷荻家欠你的自由我来还。”
月歌说着,她就要用自己的血解除契约,可仁王雅治却拦住了她,月歌在触碰仁王雅治之时一愣。
“你的妖力变强了?”
月歌有些诧异。
“嗯,托你的福,做的是有益苍生的事,我的能力又强了。”
仁王雅治笑了笑,显然,他觉得这种事情很讽刺,可他又改变不了,因为他发现,只有和月歌契约,所谓的天道气运才会偏向她!
“不过老头说得对,大妖已经开始行动了,下一次,就不是骨鸦这么简单了。”
“金主姐姐,以后的花销要给我翻倍呀。”
海风吹过古宅的飞檐,卷起几片骨鸦的黑羽。
月歌握紧掌心还在发烫的玉佩,这玉佩给了那个大妖重创,她看着仁王转身时露出的侧脸——他的嘴角还挂着笑,可眼底的认真却骗不了人。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樟树林里,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狐狸印记亮得像颗星星。
原来有些契约,从一开始就不是束缚。
就像此刻,她手腕上的印记与掌心的玉佩共鸣着发烫,像是在说:别怕,你的羁绊,亦是你的铠甲。
“仁王雅治,我月歌,我赌上阴阳师的名义,这辈子对你不抛弃,不放弃,我把自由还给你,即便是日后陷入险境,我也定然不会利用你,如有违背,天……”
仁王雅治此刻弯下了腰,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月歌的唇上,可月歌却后退一步。
“天打雷劈!”
似乎是天道誓言已成,远处雷声阵阵。
“你那么执拗做什么?”
那一刻,仁王雅治感觉,女子发誓的样子像极了他看的电视剧里的渣男。
月歌读懂了仁王雅治的思想,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我可不是电视剧中的渣男,对于誓言我是真心的,对于你我也是的。”
月歌的誓言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仁王雅治沉寂了百年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
他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到她唇瓣的微凉触感,那温度顺着神经末梢一路烧到心口,烫得他有些发怔。
活了太久,久到以为心早就跟被封印的岁月一起僵化。
人类的情感于他而言,不过是百年前那场背叛里淬了毒的糖,甜得虚假,毒得刺骨。
可此刻看着月歌仰头望他的样子,她眼里的执拗像山间不折的翠竹,明明刚经历过厮杀,脸颊还沾着点灰尘,偏生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把刚才劈开骨鸦的金光都揉了进去。
“天打雷劈”四个字砸下来时,远处真的滚过雷声,仁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丫头倒是比他这个活了百年的妖还信这些天道轮回,可不知怎的,胸口那点莫名的悸动却越发清晰。
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想,若是真有天雷要劈下来,他这狐妖的本体,大约是比她这阴阳师更扛揍些。
“你……”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偏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泷荻老爷子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灰败得像张旧纸,却还是梗着脖子咳嗽了两声。
“咳咳...成何体统。”
老爷子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目光扫过庭院里相拥的两人,最终落在月歌身上时,那眼神里藏着的复杂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月丫头,过来。”
月歌立刻松开手,快步走到爷爷身边扶住他。
仁王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没散去。
他往后退了半步,自觉地拉开距离,银色的狐尾在身后悄然隐去,只剩下外套上未干的血迹提醒着刚才的厮杀。
老爷子被月歌扶到廊下的藤椅上坐下,他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拍了拍孙女的手背。
那只手枯瘦如柴,指节处还留着常年握符纸的薄茧,此刻却抖得厉害。
“爷爷,您感觉怎么样?”
月歌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强撑着的镇定在爷爷面前瞬间崩塌。
老爷子却摇了摇头,视线越过月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仁王,眼神里的戒备淡了些,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狐妖……”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百年前的事,和刚才的事,都是泷荻家和我对不住你。”
仁王挑了挑眉,没接话。他不信人类的道歉,尤其是来自泷荻家的。
老爷子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转而拉住月歌的手,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她。
“月丫头,爷爷骗了你,解契符确实是更深的封印...爷爷是怕啊,怕我走了之后,没人能护着你,怕这狐妖...”
他说到这里,又剧烈地咳嗽
起来,咳得几乎要喘不上气。
“爷爷您别说了!”
月歌急忙给爷爷顺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傻丫头...”
老爷子缓过来些,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动作笨拙却温柔。
“爷爷知道你怨我把你关在山里,怨我逼你学那些东西...可阴阳师的命,就是这样。大妖已经开始异动,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他看了一眼仁王,又转回头对月歌说。
“这狐妖...虽说是妖,却比某些人更有血性。你既说了要还他自由,就得说到做到。只是...”
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
“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藤椅旁的风铃还在海风里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响声,却再也等不到那个会对着风铃出神的老人了。
月歌抱着爷爷渐渐冰冷的身体,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仁王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蜷缩在藤椅旁的身影,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活了太久,见惯了生死离别,人类的寿命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可此刻看着月歌颤抖的肩膀,他却莫名地想起百年前,那个为了封印大妖而牺牲的同伴,也是这样倒在他面前,再也没有醒来。
他终究还是走了过去,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轻轻披在月歌肩上。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血腥味,却奇异地让月歌颤抖的身体平静了些。
“哭够了,就起来吧。”
月歌愣住了,她以为,他会毒舌的嘲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