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泰兰纪元 1369年 12月9日 地点:青岚城议事厅
燕白石的白袍在门口一闪而过,临走时反手抛来一卷羊皮纸地图。
华逸抬手接住,指腹触到粗糙的皮面,上面还残留着风尘的气息。
\"小华子,谁欺负你记得找你石头哥。\"
燕白石的声音混着远去的脚步声,在石廊里回荡。
华逸将地图收入怀中,皮革与衣料摩擦发出沙沙轻响。
他转向长桌另一端,“汉斯,青岚城的城池重建的设计图也交给你吧。”
\"华逸,\"汉斯的手指敲击着铜制烟盒,\"我是飞艇设计师,你总让我搞城市规划,这......\"
话音未落,一名工匠模样的青岚代表霍然起身,木椅腿刮过石板发出刺耳声响。
他粗粝的手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面晃出涟漪。
\"会长!\"工匠的嗓音像砂石摩擦,\"您忘了?青岚城是建筑之乡!\"
华逸的指尖顿在茶杯边缘。
瓷器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讲述的故事——那些关于青岚石匠的传说。
\"咱们青岚的石料,\"工匠继续道,手指在空中划出城墙的轮廓,\"青岗岩做地基,白玉岩雕窗棂,赤纹石铺广场......\"
每说一种石材,就有几个代表不自觉地挺直腰板。
汉斯的烟盒咔嗒弹开,玫瑰香料的芬芳混入空气中的松木焦味。
\"谢天谢地,\"他捻着香烟轻笑,\"总算逃过一劫。\"
华逸拍了下自己的前额,清脆的响声让众人一怔。
\"怪不得我小时候的玩具都是父亲给我做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茶杯上的一道裂痕,记忆中的画面忽然清晰——父亲粗糙的手指划过地图,那些山脉的曲线与矿脉的纹路重合在一起。
老工匠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咱们祖辈用石头垒过抗魔堡垒,砌过引星塔。\"
他转身指向窗外残破的钟楼,阳光正透过那些弹孔,在地面投下些许光斑,\"就这些黑石杂种砸烂的玩意儿,当年可是能接住坠落的流星!\"
议事厅陡然安静下来,只有蒸汽管道在墙角嘶嘶吐息。
华逸看见每个青岚代表的眼里都燃着火——那是对故土手艺的骄傲,被战火压抑多年却未曾熄灭的星火。
\"好。\"华逸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那就我们青岚人自己重建青岚城。\"
汉斯吹了声口哨,金属打火机在指间翻出银光,玫瑰香的烟雾在空中划出弧线。
\"那我负责用飞艇运输石料,别忘了,我设计的飞艇海陆空都可以。\"
老工匠哈哈大笑,手掌重重拍在汉斯肩上,震得他香烟的火星四溅。
\"小伙子,教你个乖,可算帮了大忙了。\"
“城建解决了,下步就是布防了,唐羽和夏淼不在,那交给谁呢?”
华逸的目光扫过议事厅角落,秦飞和魏褚正瘫在藤椅上,浑身缠满渗血的绷带。
药草苦涩的气味从他们身上飘来,秦飞试图抬手行礼,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算了算了。\"华逸摆摆手,皮革护腕摩擦出沙沙声。他转向另一侧,\"宋鸯!\"
红发青年正嚼着口香糖,闻言猛地站起,金属靴跟砸在地面发出闷响。\"在!\"
\"你去布防青岚城的城防。\"
华逸说着,眯起眼睛,\"对了,燕白石的灵兽能协助长出翅膀进行飞翔,你的朱雀也是鸟,怎么不会飞?\"
宋鸯的赤红短发顿时根根竖起,像被雷劈过的灌木。
\"你问我?\"琥珀色的瞳孔燃起火光,\"飞行是五阶灵技!你以为我是燕白石那个变态?\"
议事厅里响起几声憋笑的气音。
汉斯把玩着玫瑰香工具腰带,金属扣环叮当作响,开玩笑的说道,“自己水就是自己水嘛,还不敢承认。”
宋鸢转过头,回怼到,“给你的那个王八灵兽一对儿翅膀也飞不起来。”
两人吵了半天。
华逸嘴角勾起,好久没有见他们俩人吵架了,索性当起了吃瓜群众。
过了会,两人都不再吭声,华逸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开会。
旁边的青岚代表也是有些傻眼,这赤炎公会的人压根没有把这里的人当外人,家丑也是外扬,看得也是津津有味。
蒸汽灯的光晕里,华逸收敛了笑意\"说正事。\"声音沉了下来,\"城西北角,有个老兵自焚引开敌军的地方。\"
议事厅格外安静。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穿过破损的彩窗飘进来。
\"在那里立座雕像。\"
角落里站起个满脸风霜的中年人,粗粝的手指间还沾着石粉。\"华逸会长。\"他嗓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我当时就在附近的废墟里。\"
老雕刻家解开腰间皮囊,倒出几块青岗岩碎片。石屑簌簌落在桌面上,在阳光里扬起细小的尘埃。
\"那老伙计把火油浇在身上时,\"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石块,\"唱的是咱们青岚的采石号子。\"
汉斯的香烟停在半空,宋鸢停止咀嚼口香糖。
雕刻家攥紧拳头,石粉从指缝簌簌落下。\"不用麻烦这位红发小哥,交给我。\"
他抬头时,眼白里布满血丝,\"那是我们青岚人骨气的象征。\"
华逸点点头,跟宋鸯商议了城市布防守的细节,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简单吃了点东西,华逸悄悄的走出南门。
冬日的阳光将白石村的断壁残垣染成苍白,华逸的靴底碾过焦黑的土地,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风卷着灰烬从脚边掠过,带着淡淡的焦糊味。
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残桩前,手指抚过树干上那道深深的剑痕——那是他六岁时第一次练剑留下的。
老村长的坟前摆着个粗布烟袋,烟丝的味道混在风里,辛辣中带着一丝甜香。
花姐的墓碑前则是一束野蔷薇,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水露。
华逸一屁股坐在两人坟间的空地上,黄土立刻沾满了红色长衫的下摆。
\"爷爷,花姐,\"他的声音有些哑,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回来了。\"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衬得废墟更加寂静。
华逸从腰间解下水囊,清冽的酒液洒在坟前,渗入泥土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青岚城不会再丢,\"他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让他清醒,\"白石村活下来的人,我都会找回来。\"
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咔响。
华逸走向村西头自家那间半塌的土屋,屋顶的茅草早被烧光,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房梁斜插在暮色里。
门板歪倒在门槛上,他一脚踩上去,腐朽的木头顿时碎成几块。
\"爸,妈,\"华逸站在堂屋中央,灰尘在斜照的光柱中飞舞,\"我回家了...\"话音突然顿住。
墙角有道金属反光刺进眼睛。
坍塌的灶台旁,露出半截铁皮箱子。
锁扣上锈迹斑斑,华逸蹲下身,铁锈的腥味钻进鼻腔。
\"华天阳同志,\"他嘴角扯出个笑,手指抹过锁面上的刻痕——那是他小时候拿小刀乱划的,\"藏私房钱可不是好习惯,是时候让儿子继承家产了。\"
铜锁咔嗒弹开的声响在空屋里格外清脆。
箱盖掀起的瞬间,陈年的墨香混着羊皮纸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
一本牛皮封面的册子压在两个卷轴上,册子边缘已经泛黄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