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风向都不一样。
发财不容易,更难得的是,在发财的时候,不被冲昏头脑,过度消费。
能把银子真正攒下来,握在手中,那才是厉害。
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很容易被冲昏头脑,觉得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其实不然,人生之中,最赚钱的,可能就那几年。
在其中的时候,可能也没有感觉。
可是过了之后才发现,以后赚钱并不会那么容易。
“我知道,东家,我谁都没告诉,随安都没说,就和您说说,让您也高兴高兴。”付氏道,“我家那个,不识数,所以他都不知道。我就告诉他,得了好几两银子,他就嚷嚷着要来给您磕头。”
陆弃娘看着她脸上的欢喜,由衷地替她高兴。
屋里其他妇人,也是欢声笑语,很明显都赚到了自己满意的钱。
今年都能过个好年了。
陆弃娘默默地对自己说,弃娘啊弃娘,你越来越厉害了,你让这么多人,都过上了越来越好的日子。
“东家,我家那口子在家忙活过年呢。随安也能帮忙,所以不用我干什么。”付氏道,“铺子里有什么需要帮忙打扫的,您尽管说,我也没别的,就能出点力。”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
大家很有共鸣的一点是,自从赚了钱,在家里腰杆子都硬了。
从前对自己颐指气使的男人和婆家人,现在都客客气气了。
她们是有靠山的人。
说出去,她们在东家这里干活,谁不羡慕
过年走亲戚串门都能坐个好位置,因为很多人,巴巴等着机会进来,想让她们帮忙呢。
即使进不来,也希望能打听打听她们的“福利待遇”,然后羡慕不已。
这些妇人们,干活很累,但是腰杆子都很直。
陆弃娘笑道,“铺子里倒是没什么,明日南北货铺子那边也关门结账了。”
剩下三两日过年,也得让掌柜伙计回家歇歇,过了十五,继续新一年的赚钱大计。
“不过我这里,还真有个活。”陆弃娘道,“原本我就想着,你们谁有功夫谁来给我帮帮忙。我都给工钱——”
“东家,我们也不是钻到钱眼里了。眼看到了年底,我们都不知道该给您送点什么好,只能帮您干点活,您还钱钱钱的,这是看不起我们了。”
“就是,就是。”
陆弃娘大笑。
“那行,不给你们钱了,算你们的功德。”
“东家,您吩咐就行,什么事您说。”
陆弃娘道:“我寻思着,这一年,咱们干的都不错。我赚了钱,摊子铺得更大了,你们也赚了钱,都能过个好年。但是今年河南一带洪水过后,很多人来京城乞讨。我看年底了,也有人在街上要饭,着实可怜。”
她想弄个粥棚施粥。
“我想着,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回家过年,商铺也关门了。我就设个粥棚,整上十口大锅施粥,你们要是谁有空,就来帮帮忙,大家轮流来就行。”
“东家,那得多少粮啊!”有人咋舌。
陆弃娘笑笑:“我合计过了,承受得起。”
虽然也是一笔不菲的银子,但是她觉得,她今年太顺了,赚了好多钱。
在别人看来不多,但是在她看来,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应该赚的。
——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多东西
她心里发慌。
所以她想在年终岁尾的时候,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帮那些食不果腹的灾民。
“咱们也不用大肆张扬,”陆弃娘叮嘱众人,“就是咱们自己尽一份心。”
周围寺庙的头香,过年时候据说都得几百两银子。
最夸张的,可能都上千两。
陆弃娘没有那么虔诚,可以为了一炷香一掷千金。
但是她想,能管那些吃不上饭的人,一天两碗粥,她自己就觉得功德圆满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粥棚就设在码头仓库边。
仓库现在不出租了,是自家南北货铺子用的。
不过年底,存货基本上也都清空了。
陆弃娘和萧晏商量,把仓库的架子什么暂时搬走放在房子里,打扫出来,让那些无处可去的灾民,有个容身之处。
不过有言在先,等正月底,铺子从外地进的货陆续到来,就得重新打扫当库房。
这中间,也有很多问题。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素质,他们会不爱惜住处,会偷会抢东西,会有争吵。
黑甲军现在依然在蒋玄手中——这也是众人看不明白,却只能接受的皇上的迷人操作之一,然后正月里,黑甲军中,每天找五十个人来帮忙值守,维护秩序。
这些人,陆弃娘也都给银子。
这年头,当兵的比普通老百姓,日子过得好不了多少。
所以这样也算给困难的黑甲军一些补贴。
二丫在家里把算盘扒拉得啪啪响,“娘,咱们今年赚了不少银子。可是过年您来这么一出,上千两银子都出去了。让您租个铺子一千两,给您心疼得三天睡不着。这个钱,您出得倒爽快。”
“咱们运气好的时候,接济接济别人;将来咱们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有人接济我们。”陆弃娘道。
“呸呸呸,娘,您快吐一吐,大过年的,您不能说点吉利的吗谁不盼着自己家好咱们家以后啊,是蒸蒸日上,一年更比一年好。”
“行,蒸蒸日上,一年更比一年好。”陆弃娘笑道。
云庭凑过来看二丫的账册,“你染发膏,卖得好像一般啊。”
二丫瞪他一眼,“怎么那么烦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家对于这种东西,好像不够信任和接受,所以她卖得并不多,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她没有发财。
不过看着自家南北货铺子生意兴隆,年底赚了不少银子,二丫还是高兴的。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云庭骄傲道,“来,说句好听的,我给你想想办法。”
“舅公——”二丫撒娇,“舅公——”
“你赶紧闭嘴。”云庭气结,像被蜜蜂蛰了一样跳起来,凶神恶煞地道,“以后不许喊我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