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颜夏，\"他需要时间做一个真正的孩子，过去六年，他和你一样，被迫长大了。\"
一片樱花落在颜夏肩头，程阳轻轻拂去，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丝微妙的触感。
\"你说得对。\"颜夏轻声说，\"但他应该有选择的机会。\"
\"那就告诉他，\"程阳微笑，\"告诉他你支持任何决定，告诉他不必为了你放弃什么，然后...相信他会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颜夏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正常家庭的做法，给予爱和支持，而非控制和牺牲，对她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
回公寓的路上，程阳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颜夏没有挣脱，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毕业证书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颜夏站在大学礼堂外的台阶上，手指轻轻抚过皮革封面上凸起的校名，六年前，她差点放弃的梦想，今天终于握在手中。
\"看这边！\"程阳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颜夏转头微笑，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了这个瞬间，程阳小跑过来，把手机递给她看预览图，照片里的她穿着学士服，头发被风吹起一丝，嘴角挂着罕见的轻松笑容。
\"完美。\"程阳得意地说，\"这张要洗出来放大，挂在我们客厅里。\"
\"我们客厅\"这个词让颜夏脸颊微热。
下个月，她就要正式搬进程阳的公寓了，经过三年恋爱，这个决定水到渠成，就像她顺利拿到知名建筑公司的offer一样自然。
\"姐！\"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颜冬挤过熙攘的毕业生家属，手里捧着一大束向日葵，\"毕业快乐！\"
十八岁的颜冬已经比颜夏高出一个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稍微有点长，颇有艺术家的气质，他身后跟着乐队的朋友们，每个人都拿着小礼物。
\"我们乐队专门为你写了首歌。\"颜冬神秘地眨眨眼，\"晚上庆功宴上首演。\"
颜夏接过花束，突然意识到弟弟不再需要她踮脚就能拥抱了，向日葵的香气包围着她，那是阳光和希望的味道。
\"谢谢你们来。\"她对着乐队成员们说，声音因感动而微微发颤。
\"必须的啊！\"鼓手小杰拍拍颜冬的肩，\"冬哥的姐姐就是我们大家的姐姐。\"
程阳看了看表：\"该去餐厅了，我爸妈应该已经到了。\"
毕业庆功宴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杭帮菜馆。
程阳的父母、颜冬的乐队、颜夏的几位好友，坐了满满两大桌，席间，程阳的父亲一位严肃的大学教授，难得地发表了感性的祝酒词。
\"颜夏是我见过最坚韧的年轻人，\"他举着果汁杯说（因为颜夏不喝酒），\"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颜夏低头掩饰湿润的眼睛，六年前那个在便利店打工到深夜的女孩，何曾想过会有今天？
饭后，颜冬如约表演了乐队为姐姐创作的歌曲《萤火》，简单的吉他伴奏下，他清澈的嗓音唱着：
\"你是我黑夜里的光\/宁愿燃烧自己也要把我照亮\/如今换我做你的萤火\/虽然微小但永不坠落...\"
颜夏靠在程阳肩上，任由泪水滑落，程阳默默递过纸巾，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夜深了，送走所有客人后，只剩下颜夏、程阳和颜冬三人漫步在安静的校园里。
\"所以，\"颜夏转向弟弟，\"你决定接受哪所学校的offer？\"
颜冬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难得地显出犹豫：\"中央音乐学院的保送资格...或者伯克利的夏季进修项目。\"
\"伯克利？\"颜夏惊讶地停下脚步，\"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上周才收到的邮件。\"颜冬避开姐姐的目光，\"但费用太高了，而且只有三个月...我觉得不划算。\"
颜夏与程阳交换了一个眼神，伯克利音乐学院，那是全球顶尖的音乐学府，能被选中参加他们的夏季项目是非凡的荣誉。
\"费用不是问题。\"颜夏立即说，\"我这几年存了些钱，加上公司的签约奖金...\"
\"不！\"颜冬罕见地打断她，\"那是你的嫁妆，或者买房的首付，我不会用的。\"
程阳轻咳一声。\"其实...我有个提议，学校有个国际交流基金，我可以帮颜冬申请，如果加上他在高中获得的几个音乐奖项，成功率很高。\"
颜冬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还是算了我不想欠...\"
\"不是欠，\"程阳温和而坚定地说，\"这是投资，等你成了着名音乐人，可以回报学校，或者帮助其他有才华的孩子。\"
夜风吹过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响声，颜夏看着弟弟纠结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他的顾虑，他害怕再次与姐姐分离，害怕重演六年前那个痛苦的夏天。
\"冬冬，\"她轻声说，\"这次不一样，你可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而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颜冬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终，他点了点头：\"我...我再考虑一下。\"
分别时，颜冬突然紧紧抱住颜夏，比平时多停留了几秒。
\"我爱你，姐。\"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然后迅速转身离去，背影融入夜色中。
\"他长大了。\"程阳感叹道。
颜夏望着弟弟消失的方向，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是啊，不再需要我保护了。\"
\"他永远需要你，\"程阳揽住她的肩膀，\"只是方式不同了。\"
搬进新公寓的那天，阳光格外灿烂，颜夏和程阳花了一整天整理行李、布置家具，傍晚时分，门铃响了，颜冬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包裹。
\"乔迁礼物。\"他神秘地笑着，\"等我不在的时候再打开。\"
颜夏刚要追问，颜冬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突然变得奇怪。
\"我得走了，乐队排练。\"他匆匆吻了吻姐姐的脸颊，\"下周见。\"
关上门后，颜夏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包裹，程阳好奇地凑过来：\"是什么？\"
\"不知道，他说要等他不在...\"颜夏小心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幅装帧精美的画，两个手牵手的背影站在星空下，高个子的护着矮个子的，远处有微弱的萤火虫光芒。
右下角署名\"颜冬\"，日期是去年。
\"这是他第一次个人画展上的作品，\"程阳认了出来，\"当时有人出高价他都没卖。\"
颜夏的手指轻轻描摹着画中的轮廓，她突然意识到，那个矮个子背影是她，而高个子是颜冬，在他眼中，他们早已调换了保护与被保护的角色。
一周后的周四，颜夏正在公司开会，手机震动起来，是颜冬的短信：\"姐，能见个面吗？有重要的事，就我们两个人。\"
颜夏立刻回复了同意，约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下班后，她匆匆赶去，发现颜冬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两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