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云烟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火堆已经被赵怀瑾弄灭了，此时他正拿着匕首不止在树上刻着什么。
听到她醒来的动静，赵怀瑾收了匕首，走到她面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昨夜后来她跟他说过，这几日她都是在这村里被人收留，没有吃什么苦。
但赵怀瑾还是担心，她娇娇弱弱地，在这深山里迷路了一天，怕她会哪里不舒服。
姜云烟摇头：“我没事，陛下一整夜都没睡吗？”
她看赵怀瑾的脸色有些白。
昨夜就着火堆看不清他的脸色，如今天光大亮，她才看得清楚。
“小憩了一会儿。”他很自然地抚上她的发。
即便姜云烟之前在江州就说过要他守男女大防，又一直都抗拒他。
但这些已经形成习惯的动作，却总是不经意间地流露出来。
幸好她从昨晚都没怎么抗拒他的接近，这让他很是欣喜。
姜云烟眉心一皱，想起之前在成国公府，他看起来人不舒服的那次。
他救了她，还要带她出去这里，她是需要关心一下的。
“陛下，您之前在成国公府那次，后来请御医看了么？”
她声音细细地，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说的还是关心他的话，赵怀瑾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小毛病而已。”
姜云烟还是觉得奇怪：“您以前也会那样么？”
前世她确实是没见过他有哪里不舒服过的。
赵怀瑾眼神闪躲了一下，但还是说：“只是那几日中了暑气罢了，如今已经没事了。?”
姜云烟半信半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抑制不住地想知道他那时候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皇帝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细想下，皇帝的龙体情况应该是机密，不能轻易让外人知道的。
赵怀瑾牵了马过来，说趁天色早早点离开。
他朝她伸手，要将她扶上马。
这意思是要两人共乘一骑了。
姜云烟抿了下唇，虽说前世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
可是已经隔了那么久，还是如今这种情况，拒绝不了，又有些难为情。
昨夜他拉她手，还抱她，她也不止是太累了还是怎么的，没怎么抗拒他。
如今睡了一觉，人彻底清醒过来，才渐渐觉得那样实则很不妥。
她扭捏着没马上把手附上来，赵怀瑾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这里毕竟不是能久待的地方。
他走到她面前，直接弯身将她横抱起来放在马上，接着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马儿跑了几步后，他才懊恼地想起来跟她解释。
“眼下情况特殊，只有一匹马，只能委屈你了。?”
若是不解释，估计她要觉得是他在占便宜，故意要捉弄她了。
姜云烟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的，从前他都是直接想干嘛就干嘛。
作为皇帝，他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他的决策和行为。
她稍稍吃惊了下，随后小声道：“没事，我知道的，?”
赵怀瑾弯了下唇，拉动缰绳，马便跑了出去。
这山林很深，且设了阵法后，看似路好走，实则稍不注意就会回到原点。
赵怀瑾在进来这山林之前便已经通读了那本札记，加上前世在北狄的最后一仗得到的经验，他有八成的把握能走得出去。
这是姜云烟第二次骑马。
第一次也是这样，她被赵怀瑾紧紧圈在怀里，绕着秋猎的围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那时候马儿跑得很乱快，她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死死拉着他的袖子，却不敢让他慢一点或者停下。
但如今，马儿跑得不快，赵怀瑾还要时不时低头问她会不会不舒服……
两相对比，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神要彻底被他扰乱了。
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知道她容易心软，才故意这样做的。
偏偏这时候，赵怀瑾低头看她好像在愣神，一只手绕到她身前，将她往自己身上按过去靠住。
“累了便睡吧，等醒了就出去了。”
他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轻声哄她。
姜云烟摇头：“不困。”
她是知道的，自己如今对皇帝说话的态度其实很不礼貌和不守规矩。
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了，她发觉可能是自己在江州这些日子，胆子真的被舅母养大了不少。
她说不困，赵怀瑾便想跟她说话，他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跟她说，只是总怕她会多想。
他跟她聊起江州，问她在那里过得如何。
姜云烟一一答了，说过得很好，舅母和舅舅他们都对她很好。
他又问平日里有没有经常出去玩，她说偶尔有，但及笄后便少了，舅母要教她看账，便没多少时间。
就像正常朋友间聊天一样，你一问我一答。
直到赵怀瑾问她，“那年二月二，后来有没有去鹿林山的庙会？”
姜云烟细想了下，她在江州就只去过一次鹿林山的庙会，便说有。
赵怀瑾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面沉如水。
“和谁一起去的？好玩儿么？”
姜云烟没听出有什么不对，老实回答：“和表哥表姐，还有元竹哥哥他们，庙会很热闹。”
听到“元竹哥哥”四个字，赵怀瑾一下子又想起那年的上元节，她就是跟着方元竹一起放灯的。
现在想起来，更是扎他心了。
她那时候就有前世的记忆，明明还在跟别的男子放灯，在看到他后便慌不择路。
还说不认识他。
当时他只觉得奇怪，这姑娘怎么就那么怕他呢？
只要想到这些，他就一阵后怕，幸好她来了京城，幸好他也记起了从前。
否则按照她的意愿，这辈子又要生生错过了。
他从未想过要放开她。
对他来说，得之不易的事，更加要牢牢把握住。
她厌恶的，抗拒的那些事，他都不会再对她做了，且会百倍对她好，让她接受他。
但要他放手，是绝无可能地。
姜云烟感觉赵怀瑾似乎不大开心了，但不知道他为何不开心。
她总是很难去猜到他的心思。
她正想说点话缓和下这冷寒的氛围，突然就被赵怀瑾一个压身，整个人伏在马上。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到旁边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接着赵怀瑾在她耳边轻声哄她：“乖乖抱住马，别起身，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