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薛丛珊开始抱怨：“外祖母，这几日坐马车，可把我坐得腰酸背痛，偏偏父亲不让我们走水路，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
她说者无心，老夫人和姜云烟都听得心里有了点谱。
刻意走陆路，这说明他们走不了水路。
薛丛珊来之前，方萍就再三告诉过她，外祖母最喜欢撒娇可人的姑娘，让她懂点眼色，捡着老夫人爱听的说。
可她都说得这么可怜了，老夫人也没表现出心肝儿似的心疼她。
只让人收拾好院子，等用过午膳让她好好歇一歇。
实际上老夫人也不是不心疼她，只是他们三人来之前以及路上都没有先让人来个信。
到了城外也没有先遣人来报，而是直接就到了门外，又是当下这种形势，老夫人明显重心不放在这上面。
不多时，丫鬟进来说，在西侧间已经多备了一桌饭，请两位表少爷过去用饭。
几个少爷小姐都年纪大了，同桌吃饭不大好，老夫人领了薛丛珊跟姜云烟回到之前的花厅。
原本这一桌的饭食就是老夫人交代小厨房按姜云烟爱吃的做。
薛丛珊口味偏重，看着一桌清淡的饭食，一下子兴致少了一半。
毕竟这也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儿，老夫人指挥着一旁的丫鬟给薛丛珊布菜。
“今日就凑合着用些，晚膳的时候想吃什么再让厨房给你做。”
薛丛珊听了心里才稍稍满意些，笑着说：“谢外祖母，在您这儿什么都好吃。”
很明显的拍马屁话，老夫人听了呵呵一笑，倒是没说什么。
姜云烟只认真吃着饭。
对于薛丛珊这人，这辈子还没有什么交集，她也不想跟她有交集。
要说恨，怎么能不恨。
薛家没一个人是她不恨的。
可是她现在在外祖母跟前，是断不能用恨意把自己包裹住的。
她需要弄清楚薛家兄妹三人这突如其来的送年礼到底是为的什么。
还有随州眼下到底是什么形势，这个她恐怕得从方哲瑞那边才能打听到。
一顿饭几乎所有人都吃得不甚满意。
饭毕老夫人就借口乏了，让丫鬟带着几位刚来的姑娘少爷去歇息。
姜云烟也回了自己的揽芳庭。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忍冬，进了院子后才忍不住心里话。
“这薛家表少爷们怎的这时间点还有心思来送年礼，人还来得这样齐，。”
当初忍冬帮姜云烟写了那封信，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事。
按照那封信的内容，如果钦差大人真查起来，薛家现在应该自顾不暇才是。
忍冬想到这里，靠近姜云烟小声说：“您说，他们是不是怕被官府抓，才来避难的？”
“应当不是。”姜云烟略微思索了下。
按照目前的形势，谢芸和方顺鳞应该都有在关注薛府的情况。
如果薛府有什么状况，他们肯定是知道的。
而且坊间也没有消息传来随州有什么官员被抓的事。
反倒是最近，除了流民增多，就没有别的关于水患的事情在坊间流传。
这件事好像淡了下去。
姜云烟心里有些不大好受。
她想看薛家倒霉，她预想的是要让薛家提前被抄家，让方萍和薛正为他们的狼心狗肺付出代价。
可此时想起春寿堂那几个人，她有点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擅自想把这件事提前，反倒出了什么纰漏，让这件事无法按照前世一样。
她手心出了一层汗，忙回了自己的小书房，匆匆写了封信，叫来紫樱，让人把信送去齐嬷嬷那里。
……
薛家兄妹三人去歇息后，老夫人忙让人叫来儿子儿媳。
“事儿你们也知晓了，是不是随州有什么变故，你们瞒着我？”
老夫人想着这三人跟逃难似的来，怕是那头已经有了不好的事。
方顺鳞赶紧安慰母亲：“娘，真没有，那边我一直让人盯着呢，近日安静得很。”
自从冬至前有消息传来，那钦差把随州城戒严了，他就顿感不妙。
他再不喜欢方萍，那也是他亲妹子，不可能真坐视不管。
薛正这人他清楚，要干净，那是绝不可能干净，且他听了一好友说，随州那位钦差，貌似在查赈灾款。
为此他最近跟谢芸一直在仔细盘查方家手上的各条生意，并把之前和方萍有过的一些生意往来都断了个干净。
方顺鳞这些天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只怕薛正倒台不说，还连带着他们一起倒霉。
老夫人却依旧没松气，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她看着谢芸，“没有最好，这三个孩子虽说来得突然，咱们也不能怠慢了去，总归是流着一半咱们方家的血。”
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谢芸便道：“娘放心，刚才已经吩咐人打扫前院的钟磬院给二位公子住，那里离瑞儿的松竹院近，也能有个照应。”
看着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谢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照应不照应的不说，好好看着倒是真的，她没想把人安排在太偏的地方，就放在眼皮子底下。
她不信方萍和薛正真会无缘无故让三个孩子过来送什么年礼，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老夫人又说：“丛珊的院子呢，可是安排在烟儿隔壁的锦兰阁？”
谢芸眼眸一转，回道：“锦兰阁年久失修，何况当初……丛珊还未出阁，儿媳想着住那里也不是太好。”
原本一直在担心方萍一家的老夫人，听她稍稍提起方萍当年的荒唐事，那份担心就被灭了一半。
“既然如此，你便看着办吧。”
谢芸应了下来。
她当年嫁过来时，两个小姑子都还未出阁，性格娴静温婉的方慧跟她最合得来。
时常拉着她听她讲京城的事，还会带着她逛这繁花似锦的江州城。
俩人相处得像亲姐妹。
倒是性格活泼的方萍，跟她各种互相看不过眼。
她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加之在将军府长大，同样半点亏都不吃，和方萍各种斗智斗勇。
人都是多少会偏心的。
她跟方慧交好，听到她重伤不治的消息，委实难过了好一阵。
因此对方慧的独女姜云烟自然是多几分关照和怜惜。
也幸好那孩子懂事听话，是个可人疼地。
对于薛丛珊，已经十七的大姑娘，及笄两年多，管家看账，人情往来都该懂的人，到了江州城也没先来个信，直接就上了门。
又借着送年礼的由头，摆明要杀她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只能接纳。
这种行事，跟她那个娘是如出一辙。
因此这头一回，她就对薛丛珊印象不大好。
再联想从前方萍对方慧这个亲姐姐同样是带着心眼各种作，尤其方慧的死还跟方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怎么可能让薛丛珊跟姜云烟住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