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田毅手持餐刀,切割着烤乳猪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彩信映入眼帘,那是何洁发来的照片:邯郸厂区被一群举着“还我血汗钱”横幅的工人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的河北邯郸,大片麦田在烈日的炙烤下泛着焦黄,仿佛被一层衰败的气息所笼罩。田薇娅神色匆匆地将平板递给何洁,焦急说道:“何姐,工人已经把厂子堵得严严实实,根本进不去。”
何洁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那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定格在发酵罐锈迹斑斑的特写画面上:“通知河北农业银行分行,取三百万现金——要旧钞,味儿越冲越好!”
当何洁脚踩高跟鞋,踏入厂区那满是泥泞的地面时,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香奈儿手包。只见工人们正准备将五层楼高的发酵塔拆解成废铁,一旁过磅单上那醒目的“¥3300\/吨”字样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急忙抓起计算器,手指如飞地狂按起来:“这组德国离心机,原值八百万,现在当废铁卖,居然不到十万?!”
技术科的墙上,糊着一张《谷氨酸钠提纯工艺》的专利证书,证书的角落已经被老鼠啃出了一个洞。助理田薇娅见状,伸手扯下证书,忍不住惊呼:“何姐,这可是评估值两百万的专利啊,现在竟然被用来垫桌脚,工人们还嫌垫得不平!”
何洁气愤地踢开车间里那条写着“致癌谣言害死人”的横幅,却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低头一看,满地都是撕掉商标的玻璃瓶。田薇娅无奈地捡起一个瓶子,苦笑:“田毅在电话里说要改品牌,没想到连包装都不用大动,直接印上去就行……”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两人心中一惊,急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只见三十米长的灌装线已被大锤砸得七零八落,工人们喊着响亮的号子,正奋力将残骸往卡车上抬。而在角落,看门老头正蹲在那里焚烧文件,火堆里,一张92年颁发的“国家质量金奖”证书的灰烬正随风飘散。
“停手!”何洁突然尖叫起来,“那套日本分馏塔……”这一幕让长期从事财务评估工作的何洁彻底破防了,她感觉此刻哪里是在收购工厂,简直就像是在拆故宫卖砖头啊!
清算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宛如庙堂一般。何洁大步流星地走到桌前,将支票重重地拍在《资产评估报告》上,斩钉截铁地说道:“两条生产线归银行抵债,剩余五条按废铁溢价10%——合计七十六万!”
对方一听,猛地拍桌而起,怒声吼道:“这价连运废铁的运费都不够!”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之时,田薇娅突然推门而入,手机里公放着田毅的录音:“其他买家最高就出到六十万全包,我这已经是在做慈善了。”瞬间,满屋陷入一片死寂,印泥盒被震翻在地,鲜红的印泥如血一般,缓缓漫过签名栏。
在菌种房,何洁终于堵住了正偷藏试管的技术骨干侯永富。她二话不说,直接甩出新实验室的照片:“恒温发酵舱,还配备全自动分析仪,比你这破屋子干净十倍。”见老头眼睛一下子直了,她又趁热打铁,压上一份英文合同,“月薪五千!足够给你孙女换进口人工耳蜗了!”
老头看完合同,默默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二十年啊!我在这破罐子里熬了整整二十年啊……”在他的哭声中,工人们沉默着将货物一件件装车,车头“邯郸→天津港→盐田港”的路线牌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淌着血光。
当夜,在厂区食堂里,何洁站在鸡汤桶前,对着一众工人大声喊话:“田总交代了!食堂从今天起二十四小时供饭——”说着,她舀起满满一勺味精,毫不犹豫地撒进汤锅里,“放足料!让大伙都记住这鲜味!”
下岗工人们听闻,纷纷举着铁勺哄抢起来。人群中,有个汉子边喝边哭着说:“五年了,我都五年没尝过厂里味精的味儿了……”看来,味精有害的谣言,影响最大的并非外面的消费者,而是这些味精厂的工人们,他们是真真切切地被谣言吓住了。
何洁转身,严肃地吩咐会计组:“工资按深圳标准发!钱从田毅新加坡账户划!”月光洒在她身上,西装裙上沾染的铁锈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粉。
时间紧迫,何洁知道必须尽快让味精厂复工,毕竟梅花厂现有的存货也就只够首航使用。深圳盐田港,货轮的鸣笛声此起彼伏。身在上海的田毅卫星电话中,传来一阵阿拉伯语的欢呼。田毅挂断电话后,随手将梅花味精厂的门牌扔进了黄浦江,对着身旁的陆虎说道:“通知王强,《财经》封面就用这张照片……”手机屏幕亮起,画面中是他屹立在废墟顶端的背影,脚下是正被装船运往非洲的发酵罐,非洲人应该看不出这照片是不是p的吧。
在河北各地的法院拍卖厅里,田毅的代表们主动出击。“七条生产线按废铁称——八十万!”“三条生产线,3000一吨!”各地法官气得拍案而起,却见业务人员拎进两只铝箱。随着箱盖弹开,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旧钞散发的气味冲得人不禁倒退三步:“是要法拍流标,让这些东西烂在手里,还是今晚就落袋为安?”
在那些被收购的厂区里,工厂原来的商标正被砂轮打磨,火花四溅。设计组的人员纷纷扬手撒出印着非洲骆驼图案的纸张:“金骆驼!沙漠里的骆驼最能顶饿!”
而在吉布提共和国的印刷厂里,新加坡派出的业务组正将带着油墨味的非洲语小报如瀑布般倾泻而出。报纸头条标题赫然写着:“中科院证实:味精 = 粮食精华!”当年在新加坡和小日本演中日友好的刘爽,抓起一捆报纸,塞给一个黑人模样的演员,说道:“去新码头演场戏,台词就一句——上帝赐的粮食凭啥有毒?”
七天后,在梅花厂的清算会上,何洁甩出一份新合同:“设备残值作价八十万,抵给贵方清偿债务。”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亮出吉布提传来的单据:“非洲用这些‘废铁’首月产出预计净利润——四十七万美元!”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撞进一个黝黑的青年,他捧着一罐金骆驼罐头,兴奋地喊道:“何总监,我和我爹可以带人去吉布提!”
何洁伸手摸过罐头,指尖微微发颤。看来,田毅在吉布提开厂的管理人员这下有了着落。她看着罐头的配料表:玉米、小麦……她终于懂得田毅那天的咆哮,这分明是捡起洋人砸向中国的石头,反过来凿开通往非洲的金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