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翎宁昨晚在诗会上玩的尽兴,回来洗漱后沾上床就睡了,一觉睡醒,觉得神清气爽。
窗户被紧紧的关着,窗纸上透露出些许微光。
周翎宁不知道时辰,只是隐约觉得屋内有些闷,拉了拉手边的铃铛,门被轻声打开。
初夏时节,不值放用冰,周翎宁睡觉时便只让人放下了纱帐,此时纱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柔的打开。
周翎宁坐在床上,直直的盯着他看:“你还知道回来?”
映景穿着一身青绿色春衫,赧然一笑如清风拂面:“女君,我知道错了~”
周翎宁抬抬下巴:“错哪里了?”
映景乖顺回话:“错在没及时给女君写信。刚去羊县时,那里下暴雨,通信不便,仆也急着遣人顾好货物,便没给您写信。后来大雨一下好几天,再去找人送信时,驿站已经关门了……我也不想让女君担心的。”他斜坐在脚踏上,仰视周翎宁,眼睛忽闪忽闪:“女君~”
周翎宁眼皮往下垂,看着他不说话。
十七岁的少男身上满是青春朝气,映景轻声说:“女君打我解气吧,好不好?”
周翎宁哼笑道:“打你?”
“嗯。”映景眸色认真。
周翎宁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凉:“打了你,最后心疼的还不是我吗?”
映景把两只手贴在周翎宁的手上,动作很乖顺,像过年时在宫中见到的小狸猫,机灵又惹人疼。
“知道自己去了几天吗?”周翎宁盯着他。
映景仰起清润洁净的如白玉兰般的面容 ,声音轻缓又坚定:“十三天。”
周翎宁满意了,抽出手后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知道就好!”
映景眉眼舒展,站起来伺候周翎宁换衣服。
虞仆把窗户半开,闯进来一股凉风。
周翎宁往外看去:“下雨了?”
映景给她系着扣子,说:“很小的细雨,地面都没怎么湿,不过天气有些凉,女君加件衣服吗?”
周翎宁走至窗前,伸出手感受了一下:“不用,下雨了就不出去了,在屋里不用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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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周翎宁去书房看书,映景在一旁给她研墨。
蒙蒙细雨落下,打湿了院中的白玉兰花树。雨丝又小又轻,落上去几乎不见痕迹,倒像是特意来为花瓣拂去微尘,让它那玉色的芳华愈发清亮。
“花都开了,你才回来。”周翎宁看到后,提起前些日子和映景的约定。
映景停下研墨,走到周翎宁身后,轻声告饶:“我知道错了,您罚我吧。”
周翎宁没转身,反手去捏他的脸。映景主动把自己的脸颊给递过去,周翎宁反倒不舍得捏了。
“罚你啊,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周翎宁边看书,边漫不经心的回。
映景笑的温软,抬手给周翎宁捏肩膀。
“女君这几日和原女君玩的开心吗?”映景走时才知道原襄要来的事,但她走的急,这件事是令姝安排的。
周翎宁点头:“开心啊!她过两天一走,我就要回别苑上课了,哎。”
映景笑笑,听周翎宁说:“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我是不是被母皇算计了啊?我以前可没这么勤奋,整日到点上课,到点下课,该吃饭吃饭,该闯祸就闯祸,规律又滋润呐。”
“你想想我现在,过的比在宫里的小七小八还苦,当初答应母皇出宫,不就是想着天高皇帝远的,我整日玩也没人知道吗?我也就过了前年那三个月的舒坦日子,后来回宫,又是批奏折又是去皇陵的,出来养病也送了一个授课大礼包,十六位夫子啊,我这一年半……是不是在母皇计划里呢?”
周翎宁叹气一声,把手中的书放到书案上,往后一仰,让映景给她揉揉眉心。
映景轻声道:“陛下也是看重您。”
周翎宁闭着眼笑了笑:“我知道,哎,就这样一步步的走进母皇的套路里。”
她身边的亲信大部分都是父后准备的,忠诚度可以保证,除了必要时刻,不会越过她给父后传信。
伍妤是母皇给她定的,但根据她的履历,没有被其她人收买的可能,所以伍妤心中第一要效忠的人就是她。
那四个暗卫,从出了暗卫营后,就没有再回去的可能,所以不会背叛她。
至于那些夫子们,能在翰林院待着的就没有蠢人,不会自作聪明的传她的消息,否则即使她不动手,母皇也会替她清理门户。
“有句话怎么讲的来着,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母皇除了我每月写的信件,几乎不知道我的确切消息,但还是能促使我一步步的按照她的想法来。有母如此,其女何忧啊!”
这就是她前些年想躺平的原因,母皇太英明睿智了,与父后又伉俪情深,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疑虑的可以荣华富贵一辈子。
如果没有忽然中毒的那件事,想必现在她现在还在皇女所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呢。
啊啊啊,哪个天杀的是背后给她下毒的凶手?
“我决定了。”周翎宁忽然坐起来。
映景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女君小心。”又疑惑的问:“您决定什么了?”
周翎宁仰起头:“单和不是说我中的那毒是南召的吗?去了苍梧郡,我要去寻找。”
映景担忧道:“这也太危险了,您要三思啊。”
苍梧郡是大周与南召离得最近的郡县,但她们并不相邻,中间隔了群山万壑,往年行军打仗都是要绕路两月的。
周翎宁咬牙:“我意已决,必须找出来是谁破坏了我的顺遂生活。”
她觉得这背后,水很深……
“那这书您还看吗?”映景捧着书案上的书。
“当然看,不看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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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翎宁认真写着策论,映景悄声拿着用过的茶杯退下。
走到后院门口的时候,映景察觉到不对劲,问虞仆:“后院有人住?”
殿下房里没伺候的人,所以不管是哪个住处,后院都没住过人,平日里只做简单的清扫。
虞仆恭敬的回答:“是江小郎珺。”
“哪里来的江……”映景忽然噤声,想起什么,低声问:“为什么住后院了?”
虞仆也低了声音:“是随单医师来的郎珺,说是单医师收的徒儿,这几日借住严府。恰逢原女君来玩,女君说怕冲撞了江郎珺,便让他住在后院了。”
映景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女君对他……江郎珺的态度如何?”说着,他观察虞仆的表情,在宫里,有些话不能直说,只能靠表情来传递。
虞仆抿了抿唇:“这……仆不好多说。女君让令管事拨过去了两个人伺候。”
映景皱眉:“行,你去吧,我知道了。”
“嗳!”
巳时初(上午九点),伍妤来当职。
“伍指挥!”映景对她很客气。
伍妤抱拳行礼:“映管事!”
虽然在宫外,映景没有品阶,但身为周翎宁身边最受信任的人,他的态度就相当于周翎宁的态度。
“女君在书房。”映景提醒她。
伍妤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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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末(上午十一点),周翎宁还在书房没出来,门房的虞仆便把事情递到了映景那里。
“映管事,南洲郡太守钟云求见!”
映景刚回来,暂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我去告知女君。”
虞仆道:“太守大人说她是来找伍大人的。”
映景蹙眉,来了严府,不找殿下找伍妤?虽然知道她们相识,有些私交也不为过,但……能避嫌还是要避嫌的好。
“行,先去请钟大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