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手中拿着钟云差人送回来的簪子,想起妻主身边虞仆说的话,还是不可置信。
“夫郎,主君在诗会上抓到了几个人,是城外的流氓。她们被抓到后,说是收到了一人的钱,让她们去凌辱一位郎珺,事成之后,后续的银钱颇多,足够她们在乡里盖一座小院子了。”
“主君抓到她们后,命她们找到雇佣她们的人,最后找到了……表郎珺的虞仆那里。我们就在附近盯着,亲眼看到那虞仆把表郎珺头上的簪子递给了那几个流氓。”
“……”虞仆把查到的事情都告诉了白氏。
怎么会这样?
白氏不愿意相信:“会不会是你们查错了,只是正好遇到了晓果?”
虞仆沉默。
白氏也知道自己的话语不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现在他宁可是觉得妻主身边精明能干的虞仆办错了事,冤枉了晓果,也不愿意从小看到大的侄男做出这种恶事。
从晓果三四岁失去父亲开始,他就生怕侄男受委屈,每逢节日,总要接他来钟家住上一二十天。
白氏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有做错了,才导致白晓果生出坏心,去残害亲舅舅的男儿。
若不是有诗会上医馆里的那个小医师在,白氏不敢想象这个后果。念念如果真被那几个流氓抓到,他以后该怎么过下去!明明是太守府的独男,却无端遭受这样的迫害。
白氏闭了闭眼睛。
虞仆说:“夫郎,医师来了。”
“请进来。”
“是。”
医师常给钟家的主子看诊,值得信任,而且嘴也很严实。
“夫郎,郎珺中的是一种叫做‘蛇床子’的口药,药量不大,里面应该掺杂了不少假药,所以郎珺得意识还能清醒,否则……”医师没说后面,但白氏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原来,还下了药。
“我给郎珺开个温和点的药方,夫郎让郎珺连用四天……”
“好。”白氏答应,示意虞仆给医师付诊费,特意多给了一些,让她守口如瓶。
医师识趣的退下了。
.
白晓果被钟绮年的人强行送回了钟家。
“表郎珺,夫郎请您过去。”白氏的虞仆在门口等待白晓果。
白晓果立马换上了一副很委屈的表情:“呐,老翁,我正好要去找舅舅呢,方才……方才……我呜呜呜,二姐她……”断断续续的什么也没说出来,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存心让旁人猜测。
老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安慰这个从小看到大的表郎珺:“哎呦,您别哭,您要是受了委屈,就和夫郎说,夫郎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白晓果佯装擦擦眼泪:“好,我会告诉舅舅的。”
白氏再见到白晓果时,只觉得恍如隔世,好似从未看清这个侄男。
早上才见过的人,此时的感觉怎么这么陌生呢?
“舅舅。”白晓果怯怯的喊了声。
白氏看向他的目光中没有了平时的暖意:“怎么回来了?”
白晓果委屈似的低下头,抽噎了两声,等着白氏追问他。
但白氏就是没问,当他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喝茶。
白晓果抬头一看,屋中的虞仆已经出去完了,就剩下白氏旁边两个当初从爹家带来的陪嫁的老翁。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舅舅,这是要做什么啊?”
白氏看向白晓果,问:“你不知道吗?”
白晓果握紧手帕,说:“我该知道什么吗?我刚回来呢。”
白氏盯着白晓果,看向他的头面:“你头上戴的这些首饰,是念念的吧?”
往日白晓果出门前和回来后都会找借口去小院里换装,今日是被虞仆突然拦下,直接带来了主院,而且他因为钟念念的事,也忽略了首饰的事。
白晓果摸了摸头发,笑道:“嗯,念念说借我戴戴呢。”
这些年不知道借走了多少?
白氏方才命人去查钟念念放置首饰的库房,册子上登记过的簪子珠串起码少了一小半。
他叹气:“这是老大给念念的生辰礼,他还没戴过呢。”
白晓果做出吃惊的表情:“是吗?念念怎么没告诉我,他要是告诉我,我是不会戴的。舅舅,你是知道我的,我没那么没分寸,大姐送给念念的礼物,他怎么就……哎随便借给我呢。”
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给了念念,意思是不在乎大姐送的礼物,把东西随便借人,若是传到老大耳朵里,这不是破坏姐弟情分吗?
白氏以前还没发现自己这个侄男竟然这般厉害!
他瞥了一眼说:“这证明念念把你这个表哥看的比亲姐姐还重要。”
白晓果低头一笑:“是吗?我把念念也当做亲弟弟呢。”说着,他适当示弱:“舅舅,你知道的,我的继父给母亲生了两女两男,母亲在家里就当我不存在一样,呜呜呜继父还苛责我,多亏舅舅爱护我。”
他看着白氏,眼中带着些许孺慕。
“您对我,就像是亲生父亲一样。我父亲若是还在……”白晓果说着说着哭了。
白氏看他可怜的样子,心口一酸:“从前我在闺中时,和你父亲最为要好,所以他去后,我待你就和待念念是一样的。”
白晓果脸上挂着感动的表情,心中却在冷笑。
虚伪!
若真和他父亲是手帕交,怎么会让父亲嫁给他母亲这个薄情人,舅舅自己却嫁给当年前途似锦的舅母。
父亲还在时,经常把他抱在怀里说,舅舅很虚伪,每次见到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但那都是他在炫耀,炫耀自己嫁了个好妻主,炫耀自己的妻主前途无量,炫耀自己第一次就生了女儿……
父亲郁郁而终后,母亲因为他是个男孩儿根本不管他,后来娶的继父也是极其虚伪的人,刚开始对他还可以,后来生了女儿后,就觉得自己在白家站稳了脚跟,愈发苛待他了。
继父不仅每月不给他采买新首饰,还给他穿过时的布料做的衣服,让他每次出门都脸面无光,尤其是和钟念念一起出门时,他心里那个恨啊。
既恨钟念念,也恨他的继父,更恨舅舅。舅舅怎么就不能对他再好些呢,这是舅舅欠他的!对他真好的话,起码也要超过钟念念吧,就那个傻瓜,舅舅还把他当成宝儿一样,也是有眼无珠了。
要不是舅舅,父亲怎么会嫁给母亲,他又怎么会年幼丧父呢。
如今他过着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都是因为舅舅!他这些年,在钟家忍气吞声,都怪舅舅和钟念念。
“舅舅待我好,我是知道的,我以后肯定会报答舅舅。”白晓果似乎很情真意切,他暗示白氏:“如果以后我嫁得好,也会把舅舅当做亲生父亲一样对待,把这个家里当成我的家。”
虽然他在这里是寄人篱下,但白家他更不想回去。如果舅舅给他找门好亲事,他可以把钟家当成自己的爹家。
白氏刚刚还有所松动的神色,听到后面的话时,又收了回去:“晓果,你的亲事还是要你母亲做主的。”
白晓果抱怨道:“母亲根本不管家里的事,肯定又让我那个继父找,他一个商户出身的人,见识不高,又介怀我,怎么会给我好好找呢。”
白氏道:“他要是介怀你,就不会嫁给你母亲了。既然嫁给了你母亲,他就会好好操持家中的事,这么多年,他为白家生女育男,也做了他该做的事。”
白晓果不相信,觉得白氏是在哄骗自己,目的就是为了看他的惨状,以后好在他面前秀优越感。
“嗯舅舅,反正他就就是不安好心嘛,舅舅帮我妻家吧!”白晓果理所当然的要求:“舅舅之前帮我相看的那几家不太好,不如再往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