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甚妙!”
安王猛然击掌,手掌相击声在静室中清脆回响。
“我可以认下阳明村的案子,其他那些针对我安王府的案子,大多是由开封府发起的。
有了林知行受贿的事,圣上对那些案子也会产生怀疑,会觉得开封府是故意针对安王府。
只是,这并不能给孟俞定罪。”
安王眼中满是惋惜之色。
蔡雍掩下眸中精光:“王爷恐怕不知,孟俞对这个小推官有多器重,连自己的暗卫都能任其调遣。就算没有实证,我也能让他脱一层皮。”
何况,他手里还握有一个筹码,一个孟俞都无法辩驳的真相。
只是这件事,没必要过早让安王知道。
安王激动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一扫刚刚的颓势,整个人容光焕发。
“光有书信还不够,那四箱金叶子我来准备,之后......”
裴衡适时上前:“之后的事就交由在下,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善!”
安王霍然转身,蟒袍广袖带翻案上密函,狰狞笑意攀上眉梢:“好好好!敢算计我儿子,我让他全家陪葬!”
书信、赃银,还有刻意隐瞒案情包庇真凶。
安王自首最多遭到贬斥,但对方就没那么好运了。
依刑统职制律,受贿赃款值满两百贯即处绞刑。
笑声一止,安王忽又蹙眉:“若孟俞那老狐狸为小推官求情,请旨重查?”
蔡雍冷笑一声:“我正盼他自投罗网,届时王爷自陈受其胁迫,有你这个共犯在,他们别想翻案。”
孟俞要是不入局,蔡雍反倒拿他没办法。
但蔡雍知道,以孟俞的性子,一定会救那个女官。
还有江成,也一定会出手,然后因此事失去陛下的信任。
他太了解这些自诩正义又道貌岸然的人了。
商量完细节后,安王再次看向桌案,眼里透露出一丝贪婪。
那两个用茶水写就的字已不知何时被蔡雍擦去,仿佛他不曾提及。
他视线与蔡雍相撞,看着对方深沉如渊的眼眸,安王没再说什么。
依照蔡雍的要求,他伪造了两封与林知行来往的信件,在信里盖上了他的私章,交给了裴衡。
安王离开后。
“这次太匆忙了,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不知道安王会不会起疑心?”
裴衡一脸担忧,若不是咸州出了变故,本没有今天这次会面。
今日晌午,他收到咸州传来的消息,竟有斥候潜入练兵之地暗访。
而驻守在咸州的皇城司察子,竟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这说明已经有人察觉到咸州的异常,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近十年来他们在咸州练兵,一直相安无事,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有人暗访。
蔡雍得知此事后,当即决定约见安王。
蔡雍淡定喝茶:“至尊之位谁不想要,你看他那样子,明显已经意动,就算他不信我,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种子一旦种下,这些年陛下对他的轻待漠视,就会变成滋养种子的养分,他只会越想越不甘,任由那个贪念长成参天大树。
不出三天,他一定会再找我。”
“主君慧眼识人,裴某自愧不如。”
蔡雍放下茶盏:“那名进入咸州的暗探,一定要揪出来,不管他是谁的人,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咸州。”
裴衡点头:“主君放心,那探子中了淬毒三棱箭,即使逃进山林,也活不下来,二公子不会让他逃脱的。”
说完,裴衡想起后续的计划:“那我从现在开始,找理由将各位小主子送出汴京。”
“切记,不可操之过急,让外人看出破绽。”
.......
太兴十二年八月二十三。
一早,开封府就接到报案,宜秋坊和平巷,街边一巨型狐狸花灯内,发现一具男尸。
林知夏带着宋大赶到现场,附近已经聚集了很多民众。
狐狸花灯就立在路边,一人半高,通身雪白,只有尾巴和眼睛是红色点缀,看着有些妖艳。
中秋灯会,很多店家为了吸引客人进店,都会在店门口摆上一些大型的,意趣横生的花灯引客。
比如八仙过海、嫦娥奔月、张天师降妖等等。
像狐狸、老虎这种动物花灯是最常见的。
灯会过后,这些花灯并不会立即清走。
所以,这个狐狸花灯立在街边两天,并没有引起附近居民特别注意。
只有调皮的孩童,在狐狸雪白的身躯上,留下脏兮兮的手印。
直到今天早上,旁边卖水果的小贩一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特别像是家里放了几天的猪肉。
他好奇,循着味道就往花灯里看了一下。
这狐狸花灯是绢纱做的,糊了两层,正常站在花灯旁边,是看不清里面的物体的。
小贩把眼睛贴到了绢纱上,这一眼差点把他吓死,里面竟有一个睁着眼睛的死人!
小贩面色苍白,过了这么久都没缓过神来。
林知夏将脸趴在花灯的绢纱上,看到了里面的男尸。
也难怪那个小贩会吓到。
死者未着寸缕,下体已被割去。
花灯正中间,那根支撑着花灯立起来的,如鸡蛋粗的竹杆从死者的下体插入,贯穿身体从喉咙嘴巴里探出。
因为这根竹竿,致使死者一直是一个仰望天空的姿势。
这是虐杀!
林知夏面色沉重地站定,她扫视一圈围观的众人。
“若是不想跟他一样,就尽早离开,否则夜间恶梦缠身,谁也帮不了你们!”
发现尸体的小贩仍旧面色青白。
听到林知夏的警告,胆小的民众纷纷遁走,但仍有一些自负的好事者不愿离去。
林知夏不再理会他们,她吩咐穆毅在周围取证。
同宋大一起,小心地划开花灯,这样能更直观地看到尸体的形态。
与刚才雾蒙蒙的感觉不同,眼下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花灯里的每一个竹签都从死者的身体里穿过。
“为何才这么点血?”宋大疑惑出声。
花灯的底部垫着一些碎布,上面确有血迹浸染,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死者的血甚至没有流出花灯,这也是为什么,花灯放置在路边两天,都无人发现尸体的原因。
而死者身上全是竹签穿插后留下的伤口,按理来说,一个成年男子的血量小半桶至少有吧。
林知夏伸手,在死者肚皮上按了一下,感觉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阻力。
她看到一个切口,随后像翻书页一般,轻松地将死者的肚皮掀开。
死者胸腔腹腔内,清理的干干净净,无任何脏器,也没有血污,唯有那根竹竿异常显眼。
就像是被宰后的鸡鸭,被竹签串了起来,等待烘烤。
“呕~”
有人忍不住,趴着墙根呕吐起来。
林知夏大声道:“现场有没有认识死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