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台休息室，队员们各自找地方坐下，房间里一时间只有拧瓶盖和拆毛巾包装的声音。
“哎，快快快，把电视打开！”东明第一个缓过劲来，抓起遥控器对着墙上的大屏幕一通按，“看看二队那帮小子打得怎么样了。”
屏幕亮起，正好切进副舞台YS.A对阵cG的比赛直播画面。
比分7:6，YS.A暂时领先一分，但经济状况并不好。
“我操，打得这么焦灼？”东明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的饮料也忘了喝，“cG这么猛的吗？我记得上次打他们，没这么费劲啊。”
“他们换了打法。”谢无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视线落在屏幕上，“cG的指挥很聪明，他知道雪松的风格偏稳，所以一直在用快攻冲击他的防守，不给他布阵的时间。”
画面里，cG的五名队员抱团，从b通道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烟雾弹和闪光弹瞬间覆盖了整个包点。
YS.A的防线被撕开一个口子，温章和周毅瞬间被融化。
三打五。
局势岌岌可危。
“完了完了，这把要被翻了。”东明一脸不忍直视。
“还没。”林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A点的穆雪松动了，他选择了单人绕后，操控着角色，切出刀，沿着地图最边缘那条狭窄的通道，悄无声息地摸向了cG的后方。
“这小子疯了？”王勇也走了过来，皱着眉。
但穆雪松的运气很好，或者说，他的时机抓得太准了。
穆雪松摸到b通的外侧，听着里面的枪声和脚步声，然后，一颗闪光弹扔了进去。
紧接着，他拉出身位，开枪。
屏幕右上角，连续跳出两个击杀提示。
cG的后排，狙击手和辅助，瞬间被清空。
“漂亮！”东明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cG的进攻节奏瞬间被打乱，剩下的人想回头处理穆雪松，却被b点正面仅剩的Scope和陈浩死死拖住。
腹背受敌。
YS.A以一个漂亮的三打五翻盘，拿下了赛点。
“这小子......”王勇看着屏幕里那个冷静地换着子弹的角色，眼神里有了一丝惊讶，“有点东西啊。”
“他一直在进步。”谢无争轻声说。
赛点局，cG几次进攻都显得犹豫不决，最终被YS.A抓住机会，一波带走。
9:6，YS.A赢了。
“赢了！卧槽！牛逼啊！”东明兴奋地挥着拳头，比自己赢了还高兴。
谢无争看着屏幕上，二队几人摘下耳机，互相拥抱庆祝的画面，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行了。”王勇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东明的鬼哭狼嚎，“今天都打得不错，一队二队都进了。晚上我请客，地方你们挑，吃顿好的。”
“好耶！教练万岁！”东明第一个响应。
半小时后，YS一队和二队的成员在酒店大堂汇合。
周毅正眉飞色舞地跟韩游和卫星比划着刚才比赛的细节，温章和Scope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穆雪松走在最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东明看到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头跟林锋勾肩搭背，大声讨论着晚上吃什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酒店附近一家评价很高的中东烤肉餐厅。
餐厅很大，充满了异域风情，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各种香料混合的味道。
他们要了个大包厢，两张长桌拼在一起，正好能坐下二十来号人。
烤得滋滋冒油的羊排、外焦里嫩的烤鸡、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烤串被服务员流水一样地端上来。
“来来来，都别客气，今天敞开了吃！”王勇举起手里的果汁杯，“庆祝咱们YS双双晋级！干杯！”
“干杯！”
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压抑了两天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包厢里的气氛很热烈。
东明是全场的焦点，他一会儿给这个讲段子，一会儿跟那个划拳，把气氛搞得火热。
谢无争没怎么参与，他坐在林锋旁边，安静地帮他烤肉，把烤好的肉夹到他盘子里。
林锋吃得心安理得，时不时也给谢无争夹一筷子沙拉，让他别光顾着烤肉。
酒过三巡，东明端着杯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视线在桌子对面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穆雪松身上。
穆雪松正低头小口地吃着东西，他面前的盘子里堆满了周毅和温章给他夹的菜。
“那个......雪松啊。”东明开了口，声音比平时小了不少。
穆雪松的动作僵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
“今天......打得不错。”东明把杯子往前递了递，“那波绕后，挺帅的。哥敬你一杯。”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人身上。
穆雪松的动作僵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
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视线在东明和穆雪松之间来回移动。
穆雪松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他的眼圈毫无征兆地，一下就红了，那红色迅速洇湿了整个眼眶，但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只是睫毛在灯光下不受控制地颤抖，显得湿漉漉的。
东明看着他这副样子，明显也愣住了，端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醉意和玩笑都褪去不少，显出几分罕见的手足无措。
他抓了抓后脑勺，似乎想找句什么话来圆场，但憋了半天，出口的还是那副欠揍的调调：“哎，你这是干嘛？我敬你酒，又不是给你上坟，哭丧着脸给谁看呢？喝不喝给个痛快话，这么多兄弟看着呢，别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扭扭捏捏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更尴尬了。
卫星在旁边直皱眉，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倒是穆雪松，在听到这句刻薄话之后，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从那种快要溺毙的情绪里挣脱了出来。
他低下头，避开了东明的视线，伸出手去拿自己面前那杯满满的橙汁，手指有点抖，指尖碰到冰冷的玻璃杯壁时，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然后才稳稳地握住。
“......喝。”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沙哑的鼻音，站起身，双手捧着那杯橙汁，微微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他把空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东明看着他通红的眼角和因为喝得太急而微微泛白的嘴唇，也沉默地举起自己的杯子，把里面半杯啤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片诡异的安静中，周毅突然爆发了，他一把搂住穆雪松的肩膀，把他按回座位上，然后对着东明那边就吼开了：“这才对嘛！东明哥，你今天总算干了件人事！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我们雪松，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听见没？”
“就是就是！”温章也跟着帮腔，“不能欺负雪松。”
“听见没有啊东明哥？”卫星嘟囔，“你得表示表示啊。”
“你哪个队的？！”东明先是怼了卫星一句，脸上最后那点不自在也挂不住了，他把空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梗着脖子喊回去，“知道了知道了，吵什么吵！我还能把他怎么着了不成？”
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像是为了掩饰什么，拉过旁边的韩游开始划拳：“来来来，接着喝！刚才谁说要跟我连喝三杯的？”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吵吵嚷嚷地盖了过去。
穆雪松低着头，一言不发，周毅还在旁边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着什么。
谢无争收回视线，他拿起公筷，给林锋夹了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牛舌，蘸了点干碟，放到他盘子里。
林锋没看他，眼睛还盯着对面，但嘴巴已经很诚实地张开了。
谢无争把肉喂进他嘴里。
“他俩这样......算是没事了吧？”林锋看着对面的场景，有些不确定地问身边的谢无争。
“嗯。”谢无争应了一声，又拿起一片生菜，包上烤肉，递到林锋嘴边。
林锋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把盘子里一块自己不爱吃的烤蘑菇夹给了谢无争。
气氛重新热烈起来，大家开始新一轮的拼酒和说笑，好像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过。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东明虽然还在跟人嬉笑打闹，但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穆雪松那边瞟。
而穆雪松，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肩膀不再绷得那么紧了，周毅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也会点头回应，甚至在听到什么好笑的段子时，嘴角也会跟着微微弯一下。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东明喝得有点上头，起身要去洗手间，他摇摇晃晃地绕过桌子，路过穆雪松身后的时候，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就朝前扑去。
穆雪松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谢了啊。”东明站稳了，嘟囔了一句，也没回头，径直朝门口走去。
穆雪松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在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那点温热消失后，才慢慢地收了回来，放回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东明从洗手间回来，没再回到韩游他们那一桌，而是直接在穆雪松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那个位置是周毅的，周毅正好被王勇叫过去说话了。
穆雪松整个人都僵住了。
东明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紧张，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烤肉夹，翻着烤盘上快要糊掉的肉片，嘴里还念叨着：“这帮人光顾着喝酒，肉都烤成炭了，浪费。”
他把烤好的肉夹起来，先是习惯性地想往自己盘子里放，但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转了个方向，扔进了旁边穆雪松的盘子里。
穆雪松低头看着盘子里那块边缘有点焦黑的五花肉，愣住了。
“看什么看，吃啊。”东明没好气地说，又夹起一块，“愣着干嘛，等我喂你？”
穆雪松连忙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肉，默默地放进嘴里。
有点硬，还有点苦。
但他却觉得，这是他今晚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哎，我说......”东明一边烤着肉，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那手链......挺好看的啊。”
穆雪松的动作又是一顿。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条手链，在他坦白的那天晚上，就被他收起来了。
“......没戴。”他小声说。
“哦。”东明应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那什么......下次打比赛，戴上呗，就当......开个光，讨个吉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烤盘，没看穆雪松。
穆雪松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心跳漏了一拍：“......好。”
东明自己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干脆的回答，他盯着烤盘上那片正在蜷缩变形的肉，耳朵尖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红，像是被炭火燎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想再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股子让他浑身不自在的黏糊劲儿，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卫星先憋不住了。
“哎哟哟！我听到了什么？讨吉利？”卫星笑得不行，“你行啊你！亲自给人挑信物，还要人家戴着打比赛？这待遇，啧啧啧，雪松你可真是头一份儿啊！我跟东明哥一个队这么久，他送过我最贵重的东西就是一瓶冰红茶，还是再来一瓶中的奖！”
“哈哈哈哈！”韩游和温章笑得前仰后合。
穆雪松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脖子根，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吵什么吵！就你话多！”东明梗着脖子冲卫星吼，“我那是看他可怜，一晚上光吃草了，跟个兔子似的，我怕他营养不良，影响明天训练状态，不行啊？再说了，那肉都快糊了，不给他给谁？我这是废物利用，懂不懂？”
他一边吼，一边手下不停，把烤盘上所有烤得差不多的肉一股脑全夹进了穆雪松的盘子里。
“哟，废物利用都这么大方啊？”卫星继续拱火，“那我们这些不吃草的，是不是连废物都不如，一口都捞不着？”
“滚蛋！”东明骂了一句，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站不住脚，干脆破罐子破摔，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仰头就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总算压住了那股燥热。
林锋坐在斜对面啧了一声：“他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耳朵都红透了，还在那儿死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蠢，追人都不会，还得靠别人起哄推着走，真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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