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先生果然聪慧。”
她端起旁边宫女新换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却并未离开谢文东。
殿内静谧,窗外传来几声疏落的鸟鸣,气氛更加凝重。
“京中疫病,来势汹汹。”淑妃放下茶盏,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焦虑。
“宫中太医束手无策,荒山那些人已经派人前来,协同救灾。”
“但……”淑妃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她顿了顿,仔细斟酌用词,将这段时间和荒山的对弈说了出来。
毕竟,谢文东是她现在唯一能信任,也最有能力的谋士了。
接着又无奈道:“数月之前,父亲从燕国边境剿匪归来,曾带回一人。”
“那人自称是燕国国师的虔诚信徒,因仰慕我梁国繁华,特来投靠。”
“父亲当时并未多想,只当是寻常流民,又见其谈吐不俗,便允其在京中暂住,还曾……”
淑妃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懊悔。
“还曾带着他,见过一些世家之人与朝中同僚,本意是想为他寻个安身立命之所。”
谢文东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再次升腾,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烈。
燕国国师?那可是个神通广大的妖邪!
他的信徒,怎会突然跑到梁国来?
淑妃怕是藏了很多话,甚至还将这些叙述美化了很多!
“那人,可是身上带有疫症?”谢文东声音有些干涩。
淑妃点了点头,脸色愈发难看。
“此人,已经找不到了。”
“父亲派人寻了许久,都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淑妃说到这里,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眸满是忧虑。
“先生冰雪聪明,定有办法!”
“目前这个人已经寻不到,要如何才能把将军从这里面摘出去?”她轻轻瞥过来一眼,慢条斯理道。
谢文东听完,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他有些无语地看着淑妃,心想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
镇国大将军这位手握重兵,本该是国之柱石的人物,怎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明明,他们镇国公府和东宫,是最先搭上荒山那条线的!
就算那位山神娘娘心思难测,甚至欺骗了太子!可当初她显露神通,助太子逼宫,赶走梁帝的实力,已经足以证明对方有多么深不可测,多么强大!
这是多么想不开,才要在稳住局面后,又去招惹那燕国国师的人?甚至还引狼入室,将一个行走的瘟疫源头带回了京城?!
简直,愚不可及!
谢文东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一把好牌,眼看着就要打赢了,结果硬生生被这位大将军自己给打得稀烂!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种种情绪,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娘娘,这件事,恐怕有些艰难。”他无奈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自然知道非常难,不然也不会找你过来了!”淑妃猛地一拍扶手,眉眼瞬间变得凌厉。
“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想!”她死死盯着谢文东,语气冰冷。
“你只需要告诉我,如何做,怎样才能消除这个天大的隐患!”
“不然……”淑妃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森然寒意,“你恐怕,等不到太子殿下彻底恢复的那一天了!”
谢文东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淑妃这不是在开玩笑。
太子疯癫,将军府也岌岌可危。
若再背上一个引爆京城瘟疫的罪名……
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他作为东宫幕僚,早已和这条船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文东闭了闭眼,心中苦涩。
现在京中一片混乱,人心惶惶,大部分人都还未将注意力放在追溯源头上。
可一旦疫情稍有缓解,那些侥幸活下来的高官显贵们,只要稍微仔细回想一下发病前接触过的人……
镇国大将军带着一个奇怪的燕国来客的事情,绝对会被挖出来!
谢文东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冷汗几乎要浸湿他的背脊。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迎上淑妃急切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拱手道:
“娘娘,当务之急,只有一个办法。”
谢文东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必须,用最快速度将那个燕国信徒找回来!”
“只有找到了他,才能评估风险,才能进一步设法应对!”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