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之急匆匆从医院赶回来，刚到职工大院的大门口，就被门卫大叔拉住，小声提醒了句：“小宋大夫，你家门口围了不少记者，最好从后头绕过去。”
宋淮之没想到他妈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他皱着眉，冷着脸，绕过人工湖，直接翻了院墙回到家。
刚想敲厨房的后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离就离！我就看，没有我，你姓宋的能混成什么样！”
“好，那你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一直都是老好人形象的父亲，也怒吼起来。
“我滚？要没有我，你能进京大教书？呵，你给我滚才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居然嫁给你这样没用的男人！以前跟着我享福的时候你怎么不离婚？”
“你……你简直……”
“现在才想起硬气，之前吃软饭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我吃软饭？这些年，是谁一直在工作养家？严文茵，你摸摸良心！”
“呸！怎么就不是吃软饭了？你工作是谁出的力？你还要养你乡下的老爹老娘兄弟姐妹，你那点工资管什么用？还不是我拿钱补贴的！没有我，你姓宋的一家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严文茵，你是一定要跟我说这些是吧？”
“怎么，戳到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了？”
“好，好，好……你既然要说我的工作，那是你出的力吗？是你的父母！你的那些钱是你自己一分分挣来的吗？都不是，全都是你父母补贴给你的！是，没有你们严家，我确实过不上今天的好日子，但那都是因为你的父母开明！我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我不会一边吃着父母的，一边又给父母捅刀子！”
“你给我闭嘴！”
“不爱听了？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娶你，是觉得你脾气好，还是觉得跟你志同道合？都不是，我那时候觉得你有那么好的父母，他们教育出来的孩子，再不好能有多不好呢，你任性，固执，我觉得我都能忍，毕竟我也大上你好几岁，包容你，是应该的。现在我才知道，我这些年自以为是的包容，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包容我？说得真好听！就是你没本事，不敢发脾气！你自己看看，哪个有本事的男人是没有脾气的！”
“你要这样认为的话，那咱们还是离婚吧，孩子们也大了，没人会阻碍你寻找幸福。”
“你威胁我！离就离！明天就去！你要是不去，我就一辈子瞧不起你！”
……
站在门外，宋淮之举起的手不由攥紧了手指，怎么都敲不下去。
他站了很久，目光一直看着墙角处的那株石榴树，这个时节石榴花开得正茂，再过两个月应该就能结果了，只是今年已经没人期待那一树沉甸甸的果子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厨房的那道小后门却开了。
保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吓了一跳，等发现是宋淮之的时候，不由松了口气，刚想问他怎么不敲门，就听屋子里传来严文茵的声音。
“大白天的，鬼叫什么！”
保姆脸上有些尴尬，宋淮之皱起眉：“是我。”
一听是大儿子的声音，严文茵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当即就哭着冲了过来：“淮之啊，你回来了，你妈要被那个姓宋的欺负死了！”
宋淮之嘴角冷淡地扯了扯，他很想说，他也姓宋。
可或许是源于骨子里对严文茵这个母亲的害怕，这句话堵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面前一表人才，还不会顶撞自己的大儿子，严文茵的心情好了不少。
拽着他，一边往客厅那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不痛快。
“你爸听了别人两句闲话就要跟我离婚，还让我滚！对了，你那个小舅舅，你知道吧，就是他从梁州找来的刁民，坐在咱家门口闹事！你说，一家人，他怎么能这么坏，我可是他亲姐姐！这样，你给你外婆打电话，就说，你妈要被你小舅舅逼死了！”
宋淮之：“……”
“你小舅舅从前也不是这样的，就是认识了苏令宜那个小贱人才开始处处针对我！一定是那个小贱人挑唆的！你外公外婆也是不长眼，居然让这种搅家精进门！幸亏当初我拦着，要不然这种搅家精就要进咱们家了！”
宋淮之没有说话，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捏在手里。
“还有你弟弟，也不知道他们给他下了什么药，他现在就想当兵，我就当从此没有这个儿子。”严文茵说着，将宋淮之的手抓得更紧，“淮之，以后妈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妈的下半辈子就靠你了，听说你想出国？我跟你说，国外一点都不好，乱的要命，吃的也不行，你就别出去受苦了，而且妈跟你爸离婚之后，妈就只有你了，你能忍心丢下妈一个人？”
宋淮之已经听不见别的，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似的。
窒息。
依着他对母亲的了解，就算他不答应，她也会想尽办法不让他出国。
那就……算了吧……
宋淮之漠着眼，唇间带着自嘲：“妈，你放心，我生在京州，死也在京州，这辈子，哪里都不会去，就在京州。”
严文茵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扭过头，眼带挑衅地看向老宋。
老宋皱起眉，已经懒得跟严文茵叫板了，只是满眼担忧地看向儿子，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因为旁边的严文茵，又咽了回去。
外面，大出殡还在唱，围着的人也不见少。
严文茵连站在窗户旁边偷看都不敢，姓宋的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她只能把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淮之，你想想办法把外头那些人赶走！要不，你去公安局，就说他们敲诈！”
“严文茵，你不要太过分！你都已经把人家女儿给逼死了！你给你儿子积点德吧！”老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自己想不开关我什么事！要我说，死得好！死得活该！谁叫她霸着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不属于她，属于你的吗？”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宋淮之走上前，在父亲肩上按了下：“爸。”
看着儿子，老宋忍了。
宋淮之木着脸从正门走了出去，见屋子里终于有人出来了，等了很久的记者当即把照相机都对着他一顿猛拍。
耳边所有人的质问汇在一起，无外乎都是严文茵为什么不出来，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宋淮之看了一眼门口静坐的老太太和那对中年男女，良久才开口说道：“我的母亲严文茵插足破坏别人婚姻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