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誓给她一处净土,绝不沾惹一点乌七八糟。他永远记得,她听到这誓言时,那双眼里透露的欣喜、温柔、对他的敬服……
收服她,他几乎已经用了一生,但是,现在,他却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去摧毁自己、曾给她承诺的一切……
而她,又会怎样鄙夷他的言而无信、他的动摇……
可是,真的是情非得已……mIRAcLE兵败,的确动摇了大局,而这正邪之间的暗战,目前根本无法明朗结局。虽然他在手下面前一脸淡定、运筹帷幄,但他内心深处却知道——很多事,已经失控了……
如果商务部盯上了巨丰,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他想都不敢想——十年的辛苦,十年的智慧、十年的奋斗堆叠而起的鸿鹄大志,真的是海市蜃楼,毁于一旦,即刻烟消云散……
她本来就要离开的……
他已经不敢想,如果自己一无所有,还怎么留住那么决意要离开他的、她……
泛起阵阵涟漪的心悸,揪住一颗痛苦难言的心……
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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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了心底里按捺不住的黯然,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安立东,“关于那500万美金的事,不管怎样,一定要做得隐蔽。”
他顿住,若有所思的飘忽语气,让安立东瞬间感到有些陌生,“不能,让人看出任何破绽……”
但安立东立时读懂了,其中的难言之隐,“我要双水任何时候,都清清白白的,你明白?……”
安郑重地点点头,心里百味杂陈,是很沉重的——南哥,你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种时候,来不得半点犹豫不决,应该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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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正安转向薛志刚,“富宁周边50亩的俱乐部用地,你那边去谈了,结果怎样?”
他已决定扩大富宁经营范围,非常时期停下其他在建项目,的确含有深意——富宁规模小,毫不起眼,现今进行扩充、天经地义。国内的建筑工程投资,向来成本难以精确估算,高价采购,暗中回扣,恰好可以被他再玩一把。
此次借用双水,确是万不得已。但展望富宁,未尝不是另一处隐秘洗钱渠道。南正安心中的算盘打得很清,因此征地首当其冲,他很关注。
薛志刚认真地汇报,“国土资源部恰好在顺义开展了专项督察。顺义木林镇政府,将下属山村出租用于圈建跑马场,被媒体报道。市政府被责成对违法用地进行清理。停了该跑马场项目建设,拆了别墅,没收房产,撤销批地文件。现在舆论力量很强,政府恰好借此出面清理非法批地、占地,低价出让国有土地案件。不仅在这里,现在相应监管在外地也加大了力度,形势沸沸扬扬,”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南正安冷静的脸,实话实说。
“现在,做这件事,就是往枪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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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法用地?”
南正安轻轻一凛眉,“国内违法用地的主体,不是企业,而是zf。没有他们默许纵容,或者背后操纵,哪有这么多违法违规用地?
政策变来变去,不是饱了这群,就是饿了那方;从房地产,就能看出土地与产业,生死存亡的关键。没有门道的,始终被排斥在‘正规经营’之外,现在这样管理、集权,倒是正常。
不过,政策是不同了,幸亏我们之前有远见,留了些底子,不然,现在更是四面楚歌……”
富宁的渠道,看来无望……
他黝黑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黯然,那是只有他才彻底明了个中滋味的、一种失望——
然然,我,没有办法兑现那个承诺……
我只能选择双水,因为目前它对我来说,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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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楚歌’这个词,被他不经意地说出来,配合真情流露,在场的众人不免一愣。
薛志刚心里‘咚’地一声,敲了下小鼓——
南正安哥,关键时刻,弟兄们都在看你……
你一定要挺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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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离开,南志林留下,仿佛还要说些什么。南正安神色疲惫地看他一眼,“你还有事?”
“那个——”南志林要问什么,他很明白。
他颔首沉默一霎,须臾,启唇道,“她一定会罢手。”
志林面有喜色,这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终于消于无形,不免笑道,“谢谢哥!”
南正安眉宇轻动,却正色道。
“谢我干什么?!以后,与她相处为善,才是正理。还有,那辆肇事的车,毁了没有?”
“毁了,毁了,”志林忙答,“牌照是假的,不过我为万无一失,已安排人把车开石家庄去了。”
做事还算有长进,考虑问题仔细了些……
南正安心绪复杂地斜眸看着弟弟:这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亲弟弟啊,他这一生的财富、荣耀,都不过为了得来、与亲人共同分享……
然然,你为什么不能,与他和平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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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孤独地站在窗前,远眺城市车水马龙的灯火;外面的灯光与星辉,投射进来已显虚弱,这一刻,莫名寒凉与寂寞,笼罩了我。
我不知从下一刻开始,等待我的命运是什么。
就像我现在站得这么高,看着脚下飘飘荡荡的城市上空,却发现我身如浮云、一无所有。
死死地盯着那个电话,却寸步都没有移动。没敢走过去,心情复杂到,连自己都无法分辨内心深处,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想。脑海里思绪无意识地漂游——
一会儿是我少年在夜总会的时候、他在黑暗中紧盯着我、亮晶晶的双眸;一会儿又是和白天龙在卫河大桥上、流着泪、情难自已的讲述;远处那黑魆魆的山峦,依然象当年那么沉默,沉默地不发一声,却善解人意地理解了我内心深处的情感——
我爱他,我爱他……
我不由得去问:如果,当年我没有遇见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也许早就失身给某位有权势的金主;或者迫于淫威、成为某个老男人包养的小老婆;现在热衷于浓妆艳抹、盘旋于麻将牌桌;没有志向地活着,类似行尸走肉般昼出日伏、却为养尊处优的生活沾沾自喜;那样,未必不可能是今日这样的我、真正会沉迷的生活……
黑暗吞噬光明,是很容易的,没有预兆,也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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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自己成就了自己,还是因为有他的爱存在,才成就、鼓励了我?
而我在当初、立志要成为人上人,是为了做我自己,还是为了配得上他、配得上他那样纯洁的爱情?
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但在今天,我思考的角度,与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