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学生们往往只有等到上课铃响了十来秒，才会真正的安静下来。并且这个安静程度视老师的远近而定，只要守晚自习的老师不出现，他们可以自以为安静其实闹哄哄地聊一整节课。
隔壁班级的数学老师是位负责任的老头，这在学生眼里往往是个噩耗，这意味着他会经常占用他们晚自习写作业的时间，要么发试卷考试，要么接着讲课。台上的小蜜蜂片刻不歇，台下的学生众生百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度过着最宝贵的青涩时光。
乔姝今天来的有点晚了，差点赶不上门卫关校门的时间。她走到楼梯口时，隔壁班的老头已经开始讲课了，连带着自己班上也提前安静了许多。
乔姝不喜欢在这种安静的时候做一些会惹人瞩目的动作，便特地走远了一段从后门进入。她的座位正好是后几排的位置，可以最大程度地不引起太多同学的侧目。
“乔姝，你来啦。”很遗憾不包括在这些同学里的同桌，注意到乔姝走近后立即对她打起了招呼，不过她也知道乔姝性格内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体贴得放轻了声音。
“嗯。”面对同桌，乔姝的态度要比对朱阿姨好上不少，对方是她在学校里少数几个谈得来的同学之一，是以乔姝没有用简单的字句终结对话，而是继续抛出了一个新问题：“刚刚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吧？”
有时候老师会亲自或者派课代表在下午放学后到晚上晚自习上课前这一段时间来一个“突击行动”，布置一些新的作业或者宣布占用晚自习完成一些小的检测。乔姝因为回家吃晚饭的原因常常错过这些消息，都是靠同桌给她补充说明。
“今天还好，只有英语多加了一堂课的听力。”同桌努努嘴，把桌面上盖着的几张黄色试卷朝乔姝推了推，这些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课后习题，没有任何答案可以借鉴，是大部分学生的噩梦。
乔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桌面上多了好几张不同的试卷，她拿起一看，以她的水平来说只能勉强看懂一些基础的语句，看着就灰心。
桌面上除了试卷外，还堆叠着各科的课本以及习题练习册等书本，其中就包括了今天需要上交的作业。
乔姝目前所就读的这所中学同时涵盖了初中部以及高中部，在本地历史悠久，升学率一直排名前三。近几年因为隔壁中学下血本挖了很多优秀的老师进去，本校显得略有些落后，但也是家长们心中的top了。
因此即使乔姝所在的班级按排名来看属于中下流，老师们也完全不会放弃每一位学生。在按时交作业这些基本规矩上抓的很死，压根不存在什么学渣自暴自弃不写不交是常事这种情况。
乔姝也不是讨厌学习，她只是真的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如果让她自己来规划，她可能在入学时便会直接选择艺体班，这样来自学习上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可以让她光明正大地把更多精力花在喜爱的绘画事业上。
可惜艺体班的花费要比普通升学班高上许多，就算不参加学校这边提供的各种艺术进阶培训课程，也远不是乔姝能够负担的程度。
乔姨母毫无疑问是不想出这笔钱的，她光是给乔姝每学期的学费都要咬牙心疼好久。当初要不是乔姝自己的成绩刚刚好能考上这所中学，乔姨母又怕自己让乔姝去读学费更低但大家都知道是混混中学的十三中会让街头邻里在背后戳自己脊梁骨，不然乔姝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叮铃铃——！”
听了不下八百次的上课铃响起，一同进来的还有踩着高跟鞋的英语老师，她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录音机，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其安置在讲台上，然后填入了一卷发黄的磁带，下一秒噪声连带着高亢起伏的英语听力便萦绕在每一个学生的耳旁。
“都赶紧把试卷拿出来，今天第一节课作听力练习，课代表坐上来监考顺便操作一下这个机器，我就在办公室改你们上午的听写，一会儿发下来错的自己抄三遍，明天和作业一起上交！”
英语老师交代完一切，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脚下的高跟鞋踩得“砰砰”作响。
乔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红色消失在视线的盲区。
讲台上的课代表只会维持教室里表面上的宁静，事实上就连老师也很少会管学生是否是真的在认真填写试卷。
乔姝试着听了两道题，对自己的答案没有任何把握，很快便失去了耐心，胡乱填了个Abcd上去，几分钟就写满了整张试卷。空出来的时间，她拿出今天还没来得及写完的作业，认真且艰难地“啃”了起来。
一旁的同桌对此不赞成的摇了摇头，不过并没有劝阻乔姝。一方面她不爱管这种闲事，另一方面她也知道乔姝这样也实属无奈。
乔姝所住的杂物间是家中配置最差的一间房，灯光光线可想而知好不到哪里去。乔姨母又舍不得额外花钱给乔姝增添一盏台灯，她现在桌头使用的都是乔高远淘汰下来所不要的产品，光源极其不稳定。
如果用来做写作业这种长期伏案的工作，乔姝怕是没几天就得去整一个黑框眼镜给自己戴上了，因此乔姝便只能尽量在学校里把所有的作业都尽快写完。
大部分的学生在面对自己能力范围以外的作业时，都会选择向同学求助，拿到一份完成状态的范本来“借鉴”。乔姝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她的脸，少有人能拒绝她的请求，甚至还会有主动送上门的帮助。
一开始乔姝也选择过这样省力的做法，但她很快发现这样欠人情最终会招致不快的后果——曾经主动借作业给她的同学总是想着借此机会和乔姝拉近距离，最好是更近一步。
乔姝自然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很快便拒绝了所有人，开始自己认真地写起作业来。这一举动还得到了班主任的肯定，他原本已经注意到班上这股不良风气，想要找乔姝谈话来着，眼下见乔姝自己改邪归正，非常欣慰，有一次课间和乔姝在走廊上偶遇时还借机表扬了她一下。
乔姝对于自己的成绩其实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在看到班主任发自内心的笑容时，还是懂事的没有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她只能每天花大量时间去完成这些对自己而言枯燥无味的作业，挤压在稿纸上随意绘画的时间。
好在平日里的绘画大多只是练习，乔姝有自己专门作画的时间和地点，因此对待现状便如此这般地全盘接受了。
放学时，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十点了。街上除了吵吵闹闹的走读生和一两个来接的家长外，没有别的人再走动。
往日里，乔姝为了安全起见，都会瞄准一些同路的学生，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过人烟稀少的小道。但有了乔霜白之后，乔霜白每次都会提前赶到学校门口等着乔姝，就算被无视也照旧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搞得乔姝每次为了甩开他都费尽心力，自然也就没空再担心原本路上会有的危险了。
这天有了在下楼时的不欢而散，乔姝本以为乔霜白不会再在校门口等她了，结果还是在走出校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乔霜白。
“姐，走吧。”在人前的时候，乔霜白还是很正常的，不会故意嗲着嗓子叫乔姝“姐姐”。
如果不搭理乔霜白，会被同学看到，第二天就会有人来旁敲侧击询问她为什么和弟弟吵架了，作为学校里有名的风云人物，乔霜白混的比乔姝起眼多了。所以为了避免这种麻烦，乔姝选择装作正常地去跟乔霜白相处，仅限于在别人面前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影子在地上拖的老长。
乔霜白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乔姝晃来晃去的影子，玩心大起，一边避让着一边前进。在靠近小区大门的时候，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眯了眯琥珀色的眼睛，嘴角翘起了一丝微妙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