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长安一愣，随即心中一乐。
他环视四周，见这几个弟子衣衫破旧，脸色苍白，显然是在这鬼地方待久了，连气色都不太好。可他们的态度，却比灵田、药轩乃至丹苑的弟子加起来还要恭敬百倍。
别说喊他“师兄”了，连半点随意都不敢，直呼“大人”，语气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得罪了他。
“大人，您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儿？”为首的一个弟子低着头，声音低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小的们守在这儿，没啥大事，就是每日巡查一遍，别的也没啥可忙的。”
靳长安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刚接手地牢的差事，过来看看情况。你们不必这么拘谨，带我进去转转吧。”
那弟子忙不迭地点头，赶紧在前引路，其他几人则跟在后面，低眉顺眼。
靳长安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地牢，顿觉一股更浓的阴气扑来，耳边隐隐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像是风声，又像是犯人的呻吟。
他心中暗道：难怪这帮弟子对我这么恭敬，守在这地方，地炁稀薄，修炼无望，日子过得跟行尸走肉差不多，能巴结上我这个执事，怕是他们唯一的指望了。
靳长安跟在几个看守弟子身后，踏入地牢深处。
石门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火把的光芒在墙壁上跳跃，映出两侧一间间阴冷的牢房。
铁栅后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犯人，有的蜷缩在角落，有的趴在地上，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
为首的看守弟子一边引路，一边低声介绍：“大人，您看这边这间，关的是个叫郑飞虎的家伙。当年教内叛乱，他跟着几个头目瞎闹，后来被白大人亲自拿下，废了修为，关在这儿十几年了。”
他指了指左边一间牢房，那里面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缩在墙角，头发散乱，满脸胡茬，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
废了修为关在这里十几年还没死？这个郑飞虎当年很强啊！
靳长安瞄了他一眼，走了过去。
几步之后，那弟子又指向右边一间：“这个是青蛇帮的副帮主，叫李黑仁。当年跟咱们四象教抢地盘，得罪了堂主，被堂主带人灭了帮派，他自己也被抓回来，经脉尽断，钉了锁骨钉，跑都跑不了。”
靳长安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只见那牢房里躺着一个壮汉，胸口和肩头赫然插着几根黑黝黝的铁钉，血迹早已干涸，结成暗红色的痂。
他喘息微弱，显然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而沿途看过去，所有犯人无一例外都被废了武功，有的经脉被挑断，有的关节被钉子固定，模样凄惨得让人不忍直视。
靳长安边走边感慨：这地牢果然名不虚传，风水上的“断龙殒地”加上这些酷刑，难怪没人能逃出去。
他专心听着弟子的介绍，却未留意到，当他经过一间靠里的牢房时，戒指里的夜红缨轻轻“咦”了一声。
那牢房里关着一个耄耋老者，白发苍苍，满脸皱纹，闭目靠在墙上，似乎睡着了。
夜红缨的声音极轻，随即又沉寂下去，靳长安并未察觉。
转了一圈，靳长安从地牢出来，长吐一口气，回头看向那几个低眉顺眼的看守弟子，淡淡道：“你们常年在这儿看守，地炁稀薄，日子不好过，也辛苦了。以后我会酌情考虑提升你们的待遇。”
这话一出，几个弟子纷纷躬身道谢：“多谢大人！大人体恤小的们，小的们感激不尽！”
靳长安接着微微一笑，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这是一百颗聚气丹，你们分一分吧。”
“聚气丹？”为首的弟子接过瓷瓶，手都有些抖。
他打开一看，果然是满满一瓶圆润的丹药，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其他弟子也围了过来，眼里满是震撼和感激。
他们在这地牢守了多年，平日里连最普通的丹药都难得一见，如今靳长安随手就给了百颗聚气丹，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多谢大人赏赐！大人真是好人！”“大人日后有啥吩咐，小的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弟子们争先恐后地表达谢意，这一次，他们的言语中多了几分真心，不再只是单纯的奉承。
靳长安刚才那句“酌情提升待遇”的话，他们原本只是半信半疑，如今见了这瓶聚气丹，心中的期盼顿时多了几分。
此后一段时间，靳长安的日子过得按部就班，每日里除了练功，便是安心待在小院中。
他上次在黑市拍卖会换来的聚气丹还剩不少，足够支撑他修炼一阵子。如今身为执事，每个月还能领到一份供奉，再加上这小院地炁浓郁，他修炼起来毫无后顾之忧。
偶尔，他会跟扶宝去药轩的灵圃看一眼紫沉木的进展，除此之外，便再没出过门。
扶宝的日子也差不多，她每日清晨去灵圃一趟，按靳长安教的方法培土施肥，细心照料那块地，回来后便一头扎进修炼中。
她本就是七境巅峰，如今在这地炁充沛的小院里潜心苦练，隐隐感觉突破的契机越来越近。
这一天夜里，眼看距离搬进小院已近一个月，靳长安正在房中打坐，体内真炁流转，正准备再走几个大周天。
忽然，脑海中传来夜红缨传音，“你那小侍女要突破了，而且她现在遇到点麻烦。”
靳长安一听，猛地睁开眼，站起身来，快步向扶宝住的偏房走去。
他推门而入，只见扶宝盘坐在床边的一个蒲团上，双目紧闭，眉头微皱，脸色苍白中透着一抹潮红，显然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刻。
只是她的气息有些紊乱，真炁在经脉中冲撞，时而急促时而微弱，分明是后劲不足，却还在咬牙硬撑。
靳长安目光一扫，看到扶宝手边放着一个瓷瓶，瓶口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他认得那是之前给她的破障丹，显然已被她服下，可这点药力似乎还不够支撑她冲破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