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琪琪用牙齿撕开急救包绷带，草草包扎手臂上渗血的伤口。
玻璃碎渣还嵌在皮肉里，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布满灰尘的西门子S7-1200控制器突然亮起的黄灯，让她呼吸急促起来。
“地下电缆有残存电压！”她哑着嗓子喊，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滑动，“b3区配电柜显示380V母线带电！”
李明差点摔了手中的万用表。
这个发现意味着他们不用完全依赖柴油机组——园区地下的10kV线路可能仍与某个未损坏的变电站连通。
但当李明看向监控屏幕时，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三十多具腐烂的身影正在园区西门游荡，其中几个穿着熟悉的深蓝色工作服。
“是当年留守的工人......”李明的声音发紧。他正用砂纸打磨柴油机组的接线端子，锈渣簌簌落在油污斑驳的地面上。
陈默将最后两个弹匣拍在控制台上：“我们最多还有十五分钟。”
监控画面里，行尸群正在撞击西门生锈的钢制卷帘门，门框上的混凝土已经出现裂纹。
李明扯过配电系统图。泛黄的图纸上，他用红笔圈出关键节点：“吴琪琪，我需要你接入ScAdA系统，把地下电缆的负荷数据传给我。李硕继续处理柴油机，至少要保证400kw的备用功率。”
地下配电室弥漫着绝缘油变质后的酸臭味。李明打着手电，在密密麻麻的GGd柜间穿行。突然，他的安全靴踢到个金属物体——是把锈迹斑斑的接地线夹，上面还挂着半截白骨。
“找到了！”他跪在b21号柜前，手电光柱照亮柜门上的“市电联络柜”标识。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铜排上凝结着绿色的铜锈，但机械联锁装置显示开关处于分闸状态。
对讲机突然炸响吴琪琪的尖叫：“李工快回来！它们突破西门了！”
李明抓着图纸狂奔回主控室时，正看见李虎用消防斧劈开一个行尸的头颅。腐臭的脑浆溅在Abb变频器上，吴琪琪却恍若未觉，带血的手指仍在hmI人机界面上快速操作。
“市电线路确实存在，”她的声音因疼痛而发抖，“但b相接地故障持续了几个月，系统自动闭锁了合闸程序。”
李明扫过屏幕上的故障录波图——典型的电缆绝缘老化故障。要恢复供电，他们必须冒险手动合闸，并祈祷故障点没有形成永久性接地。
“准备绝缘毯！”李明扯开工具包，“李硕，柴油机组能并联运行吗？”
“主轴轴承有异响，但还能撑半小时。”机械师李硕抹了把脸上的机油：“不过我们只剩200升柴油，只够带载运行15分钟。”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李明将绝缘毯铺在潮湿的地面上，小心地打开高压柜后盖。电缆头表面爬电留下的树状纹路让他心头一沉，但万用表显示相间电压依然稳定。
“准备合闸。”他戴上三层绝缘手套，“吴琪琪，断开所有二级负荷。”
当他的手握在机械操作杆上时，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考电工证时教师的吼声：“带接地故障合闸，相当于在输血管里打气泡！”
但现在没有选择。
操作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陈默的冲锋枪在走廊尽头炸响。合闸瞬间，整个配电室爆出耀眼的电弧光，故障电流引发的高温让电缆外皮瞬间焦化。李明被气浪掀翻在地，却死死盯着电压表——指针在剧烈抖动后，终于稳定在10.2kV。
“成功了！”吴琪琪的欢呼带着哭腔，“母联开关自动投入，负荷转移完成！”
但柴油机的轰鸣突然变得尖锐。
“油压报警！”张伟扑向控制面板：“主轴温度突破红线，要立即卸载！”
李明看着功率表上跳动的数字：320kw。这是避难所维持生命支持系统的最低需求。监控屏幕上，最后的丧尸群离主控室只剩二十米。
“给我三分钟！”王莉突然扯掉染血的绷带，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在键盘上输入一串代码，老旧的工作站发出濒临崩溃的嗡鸣。
“你在干什么？”李硕按住她渗血的手臂。
“修改负荷优先级，”她敲下回车键：“停掉所有照明和供暖，优先保障手术室和通讯台。”
柴油机在超负荷运转中发出金属疲劳的哀鸣。当第一个气缸连杆击穿机体时，顶楼的应急照明突然亮起。走廊里的丧尸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惊扰，为陈默争取到关键的换弹时间。
“电网同步成功！”李明看着不断攀升的市电负荷百分比：“柴油机可以停机了！”
李硕拍下紧急停机按钮的瞬间，整个园区突然陷入黑暗。
接着，走廊的LEd灯逐一亮起，监控屏幕重新启动，通风系统发出久违的嗡鸣。通过尚未完全修复的监控探头，他们看到行尸群正在退却——这些依赖听觉的生物，正被重新运转的冷却塔噪音引向厂区东侧。
吴琪琪瘫坐在椅子上，手臂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翻出最后半支破伤风疫苗时，听见对讲机里传来避难所的呼叫：“这里是小区！我们收到你们的信号了！”
李硕突然指着窗外说不出话。
三公里外的城市废墟中，竟有零星灯光刺破夜幕——其他幸存者看到园区恢复供电后，纷纷启动了自备发电机。
“原来我们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陈默擦拭着枪管，嘴角扬起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李明将疫苗注入王莉手臂时，发现控制室的白板上有道褪色的字迹。那是几个月前某位值班工程师留下的交接记录：“2#主变温控器异响，需更换散热风机。——2025.4.5”
他用袖子擦出一块干净区域，写下新的记录：\"2025.8.21，10kV市电恢复，负荷率18%。”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一句：“建议优先修复污水处理厂供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