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答应你，朕现在就下旨，你先下来。”
萧景翊内心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慌，猩红的眼神紧盯着她。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万一真的一时冲动。
沈怀昭慢慢松开握着船舷的手，闭上眼睛，嘴角却微微扬起，“谢陛下成全，不过已经不需要了。”
说罢，在萧景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纵身一跃。
白色的裙摆在空中飞扬，犹如一只折翼的蝴蝶，朝着河面落下。
“昭儿！”
萧景翊瞪大眼睛，踉跄着扑向船舷，想要去抓她的衣袖。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什么也没抓到，整个人重重撞在栏杆上，入目之间，是翻涌的江水，还有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哪里还有沈怀昭的踪迹。
“不！”
刹那间。
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披着他的玄色大氅，在宫墙下的雪地里画歪歪扭扭的小人时的笑颜。
她将温热的羹汤搁在他案头，陪他彻夜批阅奏折的温情。
还有他出征归来时，她不顾礼仪扑进他怀里的喜悦。
那是萧景翊第一次觉得，万里江山不及她一个拥抱。
可如今...
萧景翊颤抖着抓住船舷，想要跟着跳下去，却被赶来的太监赵成业死死抱住。
“陛下使不得啊！”赵成业跪在地上，拽着他的衣袖，“江面风大浪急，您若有个闪失，老奴还有何颜面，面对太后，面对乾朝百姓啊？”
“那还不快去救人！”
侍卫们乱作一团。
十几艘小船点着灯笼冲进江面，在浪涛间颠簸摇晃。
“朕要她回来。”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语调，“朕不要这江山了，朕只要昭儿，只要她回来...”
......
沈怀昭悠悠转醒。
只觉得脑子昏沉，一时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半晌，才恍惚记起。
河水冰凉刺骨，那人的怀抱却很温暖，他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畔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果然跟她预想的一样。
这一招虽然险，但给萧景翊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药香钻入鼻腔。
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帐幔，还有珠帘外传来的，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就在此时。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男人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挺拔，宛如苍松立雪，气质卓然。
墨发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脸颊旁，深邃眉眼中藏着一丝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醒了？”他走过来，在床榻边坐下，抬手探向她的额头，“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怀昭怔怔地看着他。
眼眶逐渐泛红。
“是你救了我？”
苍羽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只是凝视着她的面容。
此刻的她，与以往自信从容的模样截然不同，如今的脸上，透着一股浓浓的绝望与疲惫，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看起来毫无生气。
让他的心揪着疼。
他不过离开短短几月，少女竟被折磨成这幅模样。
一想到这。
苍羽内心莫名有些自责。
声音沙哑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主子。”
沈怀昭眼眶依旧红红的，张了张嘴，“你就不怕被陛下知道吗？”
苍羽摇头，“不怕。”
若在以往，他不过是沈怀昭身边的小侍卫，自然不敢与陛下抗衡，但现在不一样了，为了给她想要的权势与财富，他九死一生，夺回沧溟宗宗主之位。
沧溟宗，掌握着乾朝半数以上的海外交易往来。
如今的他，有足够的实力，站在少女身前。
瞧见沈怀昭担忧的模样，苍羽心中一软，将一枚刻着沧溟宗徽记的令牌递给她，“苍羽能给小姐想要的一切，只要小姐愿意...”
沈怀昭坐起身，目光落在那枚令牌上。
沉默片刻。
突然问了一句，“苍羽，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心？”
“他说他是真心的，可为什么要骗我。”
说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悲伤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我实在做不到继续留在他身边，他是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别人的生死在他眼里，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苍羽内心动容，指尖抚去她脸上的泪痕，抬手将他搂进怀里，语气坚定，“只要你想离开，我就带你走。”
沈怀昭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被陛下知道我还活着，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那就不让他知道。”
苍羽推开她，一脸认真地回答。
“小姐想要的权势，苍羽也可以给你。”
“等离开这里，我们可以住在临水的阁楼，清晨推开窗就是满湖荷花，你若想作画，我便为你磨墨，你若想听曲，我就雇来最好的戏班。”
“往后，世间便再无人知道你是陛下的沈嫔。”
他低头看她，眼眶里满是心疼。
心疼她在宫中的遭遇，哪怕满腹心机，也躲不过帝王的猜忌与凉薄。
“苍羽喜欢小姐，喜欢了很久...”
“苍羽也想站在小姐身边。”
沈怀昭一怔，抬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泪水不断滚落。
“我之前嫁给过太子，后来又入宫为妃，你明明可以娶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为何要偏偏选我？”
“没有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本就没有缘由。
他对她的爱，有当初被救赎的光，也有几年相处下来的点滴，还有无法遏制的心动。
曾经他想着，默默守护。
但后来，还是贪心了。
“我带你离开皇城，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紧张，生怕被拒绝。
沈怀昭微微抬起头，凝视着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心中一片触动。
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仿佛穿透乌云，带来无尽的美好未来。
苍羽眼里透出喜悦。
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道，“真的吗？真的愿意跟我走？”
沈怀昭点点头，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下一秒，感觉到男人柔软的唇瓣亲在了她的额头上，触感很轻，如羽毛抚过。
紧接着。
苍羽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脖颈。
顺势低头。
亲上了她粉嫩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