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昭下了马车，拉着萧景翊的手，在河岸边赏灯。
夜风拂来，将她鬓边的碎发吹起。
萧景翊看着她欢喜的模样，仿若两人这几日的冷战压根不存在。
见她笑了，也不自觉地笑起来，眼神中满是宠溺。
突然。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攥紧手指，才勉强将喉间的闷哼咽回去。
沈怀昭察觉到身侧的人气息不稳，转头便见萧景翊脸色苍白，脖颈处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不禁有些担忧道，“陛下，您怎么了？”
萧景翊揽着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痛楚，“没事，旧伤。”
“真的没事？”
“嗯。”
沈怀昭微微皱眉，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他，“这是用安神草药配的，臣妾一直带在身边，不知...能不能缓解陛下的不适？”
香囊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萧景翊愣了下。
伸手接过，俯身在她耳边喃喃，声音低沉又温柔，“能得夫人如此挂怀，乃君之幸！”
沈怀昭抬眸，笑得眉眼弯弯。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
萧景翊见她盯着糖画摊挪不开眼，唇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伸手为她买下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糖画。
沈怀昭举着糖画，像个孩子般在他面前晃了晃，“夫君，这凤凰可真好看！”
“再好看，也不及夫人半分。”
萧景翊执起她的手，与她并肩漫步在河畔。
远处传来孩童放河灯的欢笑声，点点烛光倒映在河面，将桥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怀昭忽然停下脚步，弯腰拾起一片飘落的花瓣，眼中满是期待，柔声道，“若能岁岁如此，该多好。”
她的声音温柔缱绻，仿若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萧景翊的心间。
“会的！”
虽然是陪着她出来散心，但萧景翊也感到了久违的轻松愉快。
事实上。
沈怀昭这么做，只是为了给萧景翊留下一份甜蜜的回忆，当然也是为了让他体会彻底失去的痛苦。
曾经拥有，却又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过的更加煎熬。
她垂眸掩下眼中冷意，挽着他的胳膊，像是不经意间问道，“夫君知道水灯节最美的花灯在哪儿吗？”
萧景翊没有多想，回道，“主河道中央那艘画舫上，悬着盏用南海夜明珠的天女散花灯，据说入夜后珠光流转，能照亮半条护城河。”
他侧头看向沈怀昭，“朕已命人包下画舫，现在便可前去观赏。”
沈怀昭听闻，似有惊讶，拉着萧景翊的手晃了晃，笑得温柔，“谢夫君。”
很快。
两人在暗卫的护送下，登上画舫。
鎏金灯笼将舱内映得暖融融，沉香袅袅升起，与河面的雾气交织成朦胧的光晕。
沈怀昭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有些飘忽。
“此处风景确实美，只是...外面应该能看得更清楚些吧？”
萧景翊坐在桌子旁，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慢慢平复体内紊乱的气息。
抬眸，只瞧见她窈窕的背影，却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笑着回应，“外面风大，你若实在想看，不如让侍卫将那花灯移到近前？”
“可臣妾就想亲自去看看。”沈怀昭转身，走过来坐在他腿上，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娇嗔道，“夫君若是乏了，便在此处歇息，臣妾快去快回。”
她乖巧的笑着。
萧景翊眉心一皱，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股不安，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何。
思索片刻后，“那朕让宫人们陪你去。”
沈怀昭歪着头，杏眼微微睁大，似是不满，“夫君当这画舫是龙潭虎穴不成？不过是在甲板上转转，还有绿竹陪着臣妾呢，臣妾片刻就回。”
说完，见萧景翊沉默不语。
佯装生气，从他腿上起来，嘴里嘟囔着，“夫君连这点自由都不肯给我吗？我早就说过，我又不是你圈养的金丝雀。”
萧景翊无奈，拽着她的手腕，将人重新拉进怀里。
“好，但是你不要乱跑，半柱香的时间内必须回来。”
画舫不大，但此时天色已黑，万一遇到什么意外。
“嗯。”沈怀昭点了点头，伸手捧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夫君放心，臣妾又不是小孩子，很快就回来。”
她理了理衣裳，便朝着门外走去。
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萧景翊一眼。
梨涡浅浅，不等萧景翊回应，便轻巧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舱门合拢的瞬间。
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
时光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已然过去。
船舱的门忽然被推开，绿竹一脸惊慌失措地进来，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娘娘...娘娘她不见了...”
萧景翊手中茶盏应声落地。
他猛地站起身，沉声问，“你说什么？”
绿竹吓得花容失色。
“陛下，其实娘娘已经知道，那日她被贵妃罚跪的时候，奴婢曾经去找过您，可您却无动于衷.....”
“娘娘她向来心善，凡事不与人计较，贵妃娘娘害她失去了孩子，您还如此包容她。”
“而且...谨嫔娘娘她...”
“娘娘猜测，也是您....”
绿竹战战兢兢。
话到此处，萧景翊的心悠然一沉。
怪不得她这段时间如此反常，是都知道了？
绿竹继续道，“娘娘说您杀谨嫔，是为了维护贵妃娘娘，您明明答应过她，却又食言，只能说明.....”
后面的话，她终究没说出口。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萧景翊怒火中烧，怒声呵斥道，“为何到现在才来告诉朕？”
绿竹浑身颤抖，额头紧贴着甲板，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奴婢该死，只是...奴婢看娘娘今日跟陛下出门，心情甚好，以为此事已经过去，却不想娘娘故意支开奴婢，等奴婢再回去的时候，娘娘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画舫这么点地方，她能去哪里？
萧景翊不敢再往下深想，一股害怕的情绪蔓延至全身。
半晌，似是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