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邵川本以为顺从老婆的话，就能让她高兴，毕竟老婆都亲自过来给自己送晚餐了。
他甚至努力扮演着听话的角色。
结果，老婆却趁他精神失控，思维不清的时候，哄骗自己签这种东西。
雷邵川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他哑了声音喊她：
“老婆……”
陆之橙双眸微动，她躲开了他的视线，她的身体僵硬着，蹲在沙发前的动作维持不变。
手心的细汗冒出，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应对方法。
要命的！
不是说精神力情绪失控的时候，会无条件顺从安抚者的指控吗？
叫他给端脑还有逼他吃难吃的食物，雷邵川都毫无反应，现在怎么……
“那个！”她想想要怎么化解现场的尴尬。
雷邵川却直接问：“为什么要离婚啊？”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熟悉他的人会察觉到平静下的暗流。
“现在这样不好吗？”
他问她。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维持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从她结婚三个月开始就吵着要离婚，一直到现在，他收敛了多少本性，压抑了多少次精神力波动带来的毁灭欲。
她为什么还要离婚。
雷邵川想不明白。
“我那么努力去爱你了。”他哼着声道，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为什么老婆还要离开他。
雷邵川盯着陆之橙，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可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他心慌。
这平静就像一层薄膜，隔开了他们，看似轻薄可破，实际上没人敢去触碰。
他越问，情绪累积得越快，精神力像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冲撞。
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在他脑中盘旋、尖啸。
雷邵川猛地伸手，动作快的陆之橙根本来不及反应，平板被他抢走了。
他看也没看，手臂后扬，接着狠狠砸向地面。
“砰——”清脆的碎裂声。
刚才那个还算听话的雷邵川消失了。
他站起身，脚抬起，一双军靴重重踩在平板的残骸上。
【咔嚓——】
屏幕彻底粉碎，玻璃渣四溅。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还蹲在地上的陆之橙。
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呆了。
“老婆。”他又开口，这次的语调带着一种奇异的粘稠感，“为什么要离婚啊？”
“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明明很爱我，你以前明明就非我不可，你那么需要我……”
她以前会永远跟在自己身后，她的目光炽热又饱含爱意，她会抱着自己求他别离开……
要自己多陪陪她。
他的逻辑在精神力紊乱下开始错乱。
分不清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他一步步逼近，阴影笼罩下来，质问她：“为什么现在不爱我了？”
陆之橙终于反应过来，她猛地站起身，快速后退几步，和他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别过来！”她的胸口起伏，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绝望。
“雷邵川，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啊？”她冷笑着问，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带着满满嘲讽的意味。
“我们当初为什么结婚，你刚才不是自己说得很清楚吗？”她直视着他，没有回避。
“非我不可的不是你吗？因为我是隐性安抚者。”
“因为你的精神力分化不稳定，随时可能彻底失控，你需要我来当你的情绪稳定器，你的镇定剂。”
‘镇定剂’这三个字，她咬得格外重，一个工具人罢了，她心冷道：“现在，我不想当了，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没有爱的婚姻为什么要继续？我想离开你，过我自己的生活。”
“这有错吗？”
她反问他，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在雷邵川混乱的思维里。
雷邵川怔住了。
镇定剂？
她是这么看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她认为他需要她，仅仅是因为她的安抚能力。
他想反驳。
不是的。
一开始或许是。
但后来……后来他真的有在努力……努力什么？
努力控制自己不去伤害她？努力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努力去模仿别人表达爱意的方式？
这些算是爱吗？
他自己也分不清。
精神力的刺痛感一阵阵袭来，伴随着陆之橙的话语，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
他看着她，看到她眼中的决绝和……厌恶？
“所以，从头到尾，你都知道这件事？”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不然呢？”陆之橙反问，语气冰冷，“上将大人，你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对吧？”
“装得那么深情给谁看啊？你可以直说的，就算不结婚，给够陆家足够的好处，我还是会帮你的。”
“上将大人没必要搭上自己。”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插进他心里。
他想起了很多片段。
他提前分化时，陆之橙认真照顾自己的精神体，即使在他意识觉醒之后，自己暴怒着把她赶出房间，她也毫无怨言。
“原来……你早就知道……”
难怪他清醒的时候，想要靠近她，想要接触她，陆之橙整个人都充满警惕。
原来，是这样！
他所谓的努力，她根本没看见，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陆之橙只认为，他是个需要镇定剂的疯子，她对自己的定位是……工具人。
“所以，你才会一直想离婚……”
“是的，没错。”陆之橙看着男人逐渐明了的神色，她硬着头对他道，“赶紧签了，就算我们离婚，也不会改变陆雷两家的合作关系。”
“这一点您完全不用担心。”
“呵……”雷邵川冷哼一声，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上辈子最后那段时间，陆之橙逼自己签离婚协议书的场面。
不同的场合，却是一样的内容。
提前了的时间，不再爱他的陆之橙，为什么这辈子他们之间过得那么烂？
他想问，她有没有爱过自己？哪怕一点点？
但雷邵川问不出口。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陆之橙看着他脸上痛苦和挣扎交织的神情，没有丝毫动容。
她只是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