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声响,浑浊的瞳孔倒映着林墨眼中不容退让的决绝。窗外,枫城暮色如凝固的血浆,几片枯叶撞上玻璃,发出濒死般的刮擦声。
“小子,你说那本书是毒药……”封老忽然扯动嘴角,露出半截发黄的牙,“可你知不知道,它本就是‘花园’的钥匙?拿不住钥匙的人,只会被锁死在门外。”
话音未落,书店角落的阴影如墨汁般蠕动起来。一道纤瘦的身影凭空浮现,黑衣女人指尖捻着一朵枯萎的鸢尾花,花瓣在她掌心碎成磷火般的蓝光:“封老,您泄露的够多了。”
林墨瞳孔骤缩——这女人正是三日前在花园小区垃圾站旁焚烧纸扎人偶的“清洁工”!此刻她周身散发的阴冷气息,竟让书架上几本古籍封面凝出白霜。
“苏鸢,何必吓唬小朋友?”封老嗤笑一声,袖中滑出一枚青铜罗盘。盘面裂纹交错,中央嵌着的指针却死死钉向林墨心口:“瞧见没?‘归墟针’认的是血脉。这小子能看见书上的‘蚀文’,因为他本就是‘园丁’的后裔!”
二、蚀文现世
林墨猛地掀开衬衫下摆。腰腹间不知何时蔓延开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与古书残页的诡异图案如出一辙!纹路随心跳明灭,仿佛活物在皮下蠕动。
“书在我脑子里。”林墨一字一顿,“第七页的‘双生树’,第九页的‘衔尾蛇’,还有……”他蘸着冷茶在桌面疾画,水痕竟渗入木纹凝成血色图腾!封老突然暴起,枯爪抓向图案,却被黑衣女人袖中射出的银丝缠住手腕。
“别碰!”苏鸢厉喝,“这是‘蚀文’,活人沾上就得替它补命!”
血色图腾骤然扭曲。书架轰然倒塌,无数书页如受惊蝙蝠漫天狂舞。纸页翻飞间,林墨瞥见每本书的空白处都浮出同样的蚀文,像亿万只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整条街的书店,都是“花园”的苗床!
三、骸骨敲门
玻璃爆裂声撕破死寂。三具挂着市政维修工制服的人形骸骨破窗而入,指骨握着高压电锯。为首骸骨下颌开合,发出齿轮卡死的怪笑:“封九章……主人请你去修‘界碑亭’……”
电锯撞上林墨格挡的桃木凳,木屑纷飞中火星四溅。骸骨眼眶里钻出藤蔓般的血线,苏鸢甩出的银丝刚触及便瞬间焦黑!
“是‘园丁’的看门狗!”封老罗盘疾转,指针疯旋成虚影,“小子,用蚀文画‘锁’!”
林墨指尖沁血,在电锯刃面急速勾画。骸骨动作陡然凝滞,关节缝隙迸出凄厉尖啸,仿佛千万人在熔炉中哀嚎。啸声中,第四具骸骨悄无声息贴至林墨背后,手骨直插后心——
“叮!”
一柄生锈的消防斧劈进骸骨天灵盖。穿环卫工装的老太婆从天花板通风口跃下,斧刃拧转间带出腐肉碎骨:“小封啊,当年你埋的祸根,倒让娃娃们替你扛?”
四、界碑之下
骸骨碎成满地磷粉时,整条街的蚀文已爬满建筑外墙。霓虹招牌在血光中融化,柏油路裂隙里钻出肉瘤状菌毯。老太婆踢开下水井盖:“走‘捷径’,亭子要醒了!”
逼仄隧道弥漫着铁锈与福尔马林的混合气味。封老擦亮磷火筒,照亮井壁密密麻麻的陶瓷骨灰罐,每个罐身都刻着林墨腰腹间的蚀文。
“花园小区从来不是给人住的。”封老的声音在甬道里嗡嗡回荡,“六十年前‘界碑亭’塌了半边,我们用十万活人填了阵眼……包括你祖母。”
林墨骤然驻足。磷火映亮前方——百米高的青石界碑裂痕遍布,碑顶亭台被虬结的青铜锁链捆缚,锁链末端竟拴着九具悬空的青铜棺!棺盖缝隙渗出沥青般的黏液,滴落处菌毯疯狂搏动。
“蚀文是锁链的裂纹。”苏鸢割开掌心按上界碑,血液被石缝贪婪吞噬,“书是钥匙,但开锁的代价……”
碑体内部传来巨兽翻身般的闷响。一只覆盖鳞片的巨爪捅穿碑体,爪心赫然镶着半张与林墨极其相似的人脸!
“——是喂饱‘守亭人’!”老太婆抡斧劈向鳞爪,嘶吼淹没在锁链崩裂的雷暴声中。
五、蚀锁焚心
九具青铜棺盖同时滑开。沥青黏液裹着扭曲人形坠向菌毯,落地便膨胀成三米高的无面肉瘤。封老罗盘炸成碎片,铜针暴雨般钉入肉瘤,却只激起更多黏液喷溅。
“画全本蚀文!”苏鸢被黏液裹住右腿,皮肉瞬间溃烂见骨,“守亭人认血脉,只有你能……”
林墨扯开上衣扑向界碑。腰腹蚀文如活蛇窜向青石,每道血痕烙下,肉瘤便发出一声婴啼般的惨嚎。碑顶人脸露出狂喜之色,巨爪撕扯着要挣脱束缚。
“错了小子!”老太婆一斧劈在林墨脚边,“书是钥匙也是牢笼!用你的魂当墨,把蚀文改写成‘封’字!”
鳞爪已探至林墨头顶。千钧一发间,他咬碎舌尖喷出血雾,指尖蘸血在巨爪鳞片勾画——
血痕游走成“封”字的刹那,九条青铜锁链如巨蟒绞紧鳞爪。碑顶人脸发出不甘的咆哮,界碑裂缝渗出汩汩鲜血,将满地菌毯染成暗红。
封老瘫坐在血泊里,望着跪地咳血的林墨惨笑:“现在你我都是‘园丁’了……欢迎来到花园,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