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砚安穿着一袭墨色衣袍，坐在轮椅上，俊脸冷冽。
眉骨处那道伤疤看起来也很冷。
他上过战场，染过血，纵使双腿残疾，气势却依旧冷肃威严。
符砚安淡淡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看孩子们一眼，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要总是拿他们撒气。”
霍云栖闻言，莫名心虚，但气势不能输，“你就当我曾经大病一场，现在病好了，往后都不会伤害他们了。”
符砚安看了霍云栖一眼，唇角讥讽，“你今日早晨，去见了萧枫泽？”
霍云栖：“？？？”
她身为符砚安的妻子，却见了别的男人？
所以，符砚安才生气咬她的锁骨？
但他报复人的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妥？
霍云栖：“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符砚安蹙眉，“忘记了什么事？”
霍云栖掀起眼皮，看向符砚安，“嫁给你这十年的事情，我都忘记了，今日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符砚安眼神冷冽，“你对萧枫泽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符砚安回到书房，直接关上了大门。
霍云栖怒：“你能不能正常说话？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符砚安没理她。
霍云栖盯着大门，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
霍云栖在门口坐下。
她答应过女儿，会在这里等女儿。
没多久，符乐昕跑回来了，看到娘亲还在，眼睛一弯，眼里的不安褪去，换上了喜悦。
符乐昕快速跑到霍云栖面前，气喘吁吁，“我跟厨房的大娘说好了，让他们多做一些饭菜。”
霍云栖看到女儿小脸蛋红扑扑的，一路奔跑，冒出了些许细汗。
霍云栖抬起手，轻轻擦拭女儿脸上的汗水，笑道：“昕儿真棒。”
符乐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霍云栖缓缓伸出手，“昕儿带我回你的卧房，好不好？”
她想多看看女儿居住的环境，了解一下女儿的喜好。
符乐昕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怔了下，轻轻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霍云栖示意女儿牵上自己的手。
符乐昕小心翼翼，又紧张地伸出小手，牵住了霍云栖的手。
霍云栖顺势握住女儿软嫩的小手手。
那一瞬间，符乐昕感觉内心热热的，眼睛也很涨，似乎有点难受，又有点委屈。
霍云栖视线扫过女儿的脸，极有耐心地说：“昕儿，往后在娘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娘不会生气。”
霍云栖知道。
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对孩子们造成的伤害太大了。
女儿的不安，紧张，害怕，她都看在眼里，突然有些心疼。
符乐昕眼中含泪，“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霍云栖温柔地笑，“你是我的女儿，我只想一辈子对你好。希望你能每天开开心心的。”
她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那年她五岁。
母亲明明昨晚还在温柔地跟她说话，可是等她睡着，第二天醒来，就再也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了。
她崩溃，她恐惧，哭到嗓子沙哑，哭到绝望。
小小的她坐在门口，从天亮等到天黑，一日又一日。
可是，母亲还是没有出现。
后来她才知道，母亲与父亲和离了，离开了京城。
此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所以，霍云栖很清楚孩子对母亲的依恋，可是她的三个孩子，却遭受了这样的冷待。
他们该有多难过、多痛苦啊。
霍云栖只要想想，就受不了了。
她不想让她的孩子们如她一般，在怨恨中长大。
霍云栖弯下腰，直接抱起符乐昕，声音微颤，“昕儿，对不起。”
符乐昕一怔，抬起头，看到了霍云栖的脸，忍不住欢喜，随即羞涩摇了摇小脑袋。
霍云栖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笑着说：“我抱你回去，我很喜欢昕儿，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符乐昕小脑袋紧紧地埋在霍云栖怀里，听到霍云栖温柔的话，眼睛一酸。
娘亲还是第一次抱她，原来娘亲的怀抱这么温暖。
旋即，压抑的哭声响起。
霍云栖愣了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小脊背，安抚，“昕儿，以后娘亲会永远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谁也不能欺负昕儿。”
符乐昕的泪水忽地汹涌而来，大滴大滴地滚落。
一开始是压抑的哭腔，后来再也忍不住，越哭越大声，撕心裂肺。
仿若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霍云栖知道女儿压抑太久了，抱着女儿，耐心地哄。
书房里。
符砚安把母女俩的对话停在耳朵里，推开窗，看到了霍云栖抱着女儿渐渐远去的身影。
符砚安捏紧了拳头，敛去眸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霍云栖抱着女儿回到卧房。
符乐昕停止了哭泣，意识到自己在娘亲面前丢脸了，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霍云栖嘴角勾起，问：“昕儿很喜欢吃荷花糕？”
符乐昕抬起小脑袋，看向霍云栖，认真地点点头。
符乐昕方才大哭了一场，眼睛、鼻子、脸蛋此刻都是红红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霍云栖笑了，“那等娘亲有空，也做一些荷花糕给昕儿吃，好不好？”
符乐昕眼睛一亮，“真的吗？”
霍云栖笑着颔首，“当然是真的。”
符乐昕眼珠子一转，看到了桌案上那碟荷花糕，快速跑过去，双手拿起一块荷花糕，递给霍云栖，“您吃。”
霍云栖看了一眼，想起这是尹思雅送来的荷花糕，心里嫌弃得很，面上却笑得温柔。
“这些荷花糕冷了，吃了会拉肚子的，咱不吃了，好吗？”
符乐昕一听会拉肚子，赶忙放下荷花糕，点点头，“嗯，不吃了。”
霍云栖缓缓笑了。
不多时，到了吃晚饭的时辰。
霍云栖抱着女儿去膳厅。
符乐昕羞涩，小小声道：“我可以自己走路的。”
霍云栖不肯放下，“趁你现在还小，我还能抱一抱，等你长大了，我就抱不动咯。”
符乐昕窝在霍云栖怀里，忍不住笑了笑，觉得很安心。
霍云栖走到膳厅，放下女儿。
符砚安自己驱使着轮椅来了。
霍云栖忍不住扫了眼符砚安的腿，针锋相对几十年，突然看到他变成这样，怪不习惯的。
符砚安注意到霍云栖的目光，下颚绷紧，避开她的视线。
霍云栖不再理会符砚安，低头与符乐昕说话。
同时，她心里忍不住有些紧张。
马上就能见到大儿子了，大儿子见到她的第一眼，会是什么反应？
指着她骂，还是对着她哭？
一个小厮走进来，恭敬道：“世子，大公子说今日不舒服，便不来这里用膳了。”